一幅多彩写意的风俗画

2014-01-16 09:00:27 来源:临汾新闻网

在青岛天创演艺剧场观看由河南省话剧艺术中心演出的话剧《红旗渠》,编剧杨林,导演李利宏。《红旗渠》全景式地正面表现了在特定的时代,林县人民用10年时间创造了一个人间奇迹,从而也孕育形成了红旗渠精神。作者力求以今天的视角,对红旗渠精神做出独特的诠释,追求史诗品格,用敬畏之心表达对英雄的礼赞。全剧风格有鲜明深厚的河南地域特色,具备了相当的审美品位,给人一种粗粝的震撼。

山西与河南毗邻,都是硬邦邦的戏剧大省。山西有六台剧目进入了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而河南在全国是少数几个超山西的省份。每当他们轰轰烈烈、惊天响地地搞出剧目来,山西人会格外关注。现在,他们又创排了气势恢弘的话剧《红旗渠》,艺术表现、思想深度都达到了高水平,让人钦羡、也引人深思。

曾经一个时期,我们常说艺术人才不为我所有,但为我所用,言外之意就是不论天南地北的艺术人才,只要肯花钱,他们就会上门服务。的确,我们遇到了一个人才高度开放又极度匮乏的时代。人才开放,全国许多优秀剧目就是流动人才强强联合模式下产生出来的;人才匮乏,大多数艺术院团都亮起短缺“编剧、导演、舞美、灯光”的红灯,就连一直令人骄傲的、铁打的演员营盘也开始跑冒滴漏了。有一些领导,甚至艺术圈的人颇为乐观,认为只要演员在,剧种香火就能延续下去,很有点“有枪便是草头王”的味道。多年的艺术实践经验告诉我们,花钱买艺术对文艺团体杀伤最大,其表现有三:一、舞台艺术讲究整体呈现,如果其他环节缺胳膊少腿或者不存在了,这个剧种就失掉了底蕴,根枯了还指望将来什么呢?二、总是花钱请人,势必促使艺术团体朝高度商业化的体育俱乐部方向发展,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自己的人就闲成了废物。二十年后、五十年后,舞台是否“戏将不戏”?这片土地上还有剧团闪烁的身姿吗?三、艺术精品的诞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齐备,是智慧、努力加机遇的事情,花钱能侥幸得逞一时,不能保长久。我们看话剧《红旗渠》,编、导、演、舞美以及作曲全是河南本土的艺术家,足以反映出河南艺术人才储备雄厚,艺术创作氛围好,他们当得起“戏剧大省”的称号。

话头再回到《红旗渠》的创作上。抓这个题材成戏,再次表明河南人精明。现在,不少影响大的优秀剧目都是反映地域最具影响力的人或事,因为名人、大事件本身就是广告,是无价的资源品牌。当然,写真人真事会有很多限制,特别是修红旗渠这样时间跨度大、事件多、人员杂的题材,如果取一角来编写,肯定无法表达出那么一种恢宏气势,舞台上也缺乏震撼力。现在作者打破了以往用矛盾作为推动情节发展的主要动力,而采用一组一组把人物介绍出来的手法,几乎就是一篇抒情散文,尽情抒发人的奋斗精神、顽强意志。这属于高举强攻的方案。剧中所有的矛盾都不是作者刻意寻找设置的,而是自然流淌出的。县委书记杨贵要带领全县人民干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可能没有反对的声音。于是,副县长提出工程是否科学的质疑;工程中出了人命,修渠断了粮,有人告状,上级调查组开到林县,这些都是构成激烈矛盾碰撞的好素材。可作者偏不让这些矛盾升级,不死缠烂打在里边,就是尽可能腾出手来多方位、多角度地去表现林县人。应当说,红旗渠精神不是天马行空独造出来的,它本身就是中华民族固有的内在品质、精神积淀。中国人面对苦难从来都很皮实,这种皮实有乐观向上和坚毅成分。林县人民在求生存的奋斗过程中,把它提炼升华了出来,这在今天五颜六色、信仰发生危机的时代,成为民族咀嚼不尽的精神食粮。《红旗渠》在思想的深刻上与我们的话剧《立秋》一脉相承,都挖到了思想的金矿。

《红旗渠》的闪光点很多,其中有一个小女孩的人物塑造,很值得单独来说说。她叫“吱吱”,戏不多,但是全剧的戏眼,是戏的发动机。“吱吱”打小没爹娘,穿百家衣、吃百家饭长大,这次跟随姑姑一同来到了工地上。县委书记杨贵送给“吱吱”一盒胭脂,她就日思夜盼渠修成了能美美地洗把脸后抹上胭脂,可是,她在为工人挖野菜时死在了放炮的碎石中,这是极悲痛揪心的一幕。之后,每当剧情矛盾纠缠化不开时,杨贵就拿出胭脂盒讲述“吱吱”的故事,于是一切迎刃而解,顺情合理,毫不格生,真是高妙手段!记得俄国戏剧家契诃夫说过:如果舞台上挂了一把猎枪,那么,最后一定要让它放响。《红旗渠》的编剧很好地活用了大师的智慧。

《红旗渠》的一度创作是很成功的,二度创作也是亮点纷呈。导演有高强的调控本领,征战场面恢弘大气,众多群体人物形象活生活现,舞台有磁性、有气场。演出节奏把握流畅,幕间都以同样民间小调来完成,演员在台上风风火火,都是小跑着步上下场,显得健壮结实,一看就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人的风貌。其中,有一个场面的调度令人击掌叫绝。清末秀才杨起梦想为修渠出点力,深夜摸出村来见杨贵。杨起梦是封建余孽,是受管制的;杨贵是县委书记、是执政者。导演为表现弥合二人间的裂璺,共同完成修渠大业,设计他们分坐在舞台的两端,你来言、他去语,越说越热、越热越掏心窝子,两人各提凳子一点一点往舞台中央挪,最后挨在一起,两双手紧紧握住,让人看得眼眶发酸,很为那时候人的胸怀感动。

《红旗渠》的美术设计也很简洁,就是在舞台上搭建了一个斜坡平台,场面立体效果凸显,少用硬景和道具,正面看去舞台反而充实饱满。《红旗渠》的服饰夸张大胆,人物都穿宽大的棉衣裤,粗笨中显出诙谐和俊美,这样的群像往台上一站,那个时代的清新刚劲的气息立即扑面打鼻而来。河南话剧院的演员个顶个,阵容整齐,用一台子好演员夸他们实不为过。尤其饰演县委书记杨贵的吴广林,身量高大,形象气质都好,表演极富想象力和个人魅力,他对于肢体语言的充分开掘与调动,让人看到了戏剧本体里面更加纵深的那部分,彻底改变了认为话剧就是说话念台词的观念。

《红旗渠》看过多日后,脑中还在翻滚舞台上的场景。尽管我们当代生活越来越纤细,但从本质上还是呼唤和喜爱粗犷、大气的风格。应当说,话剧《红旗渠》是一部个性鲜明的现实主义的民族叙事诗、一幅多彩的大写意的风俗画、一组悲壮雄奇的雕塑。

(作者系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副局长 王军)

责任编辑:邱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