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野草亲近

2014-06-14 11:01:35 来源:临汾新闻网

夏天里几场雨水一过,野草便蓬蓬勃勃地疯长起来。打小就是在野草里疯跑的孩子,对野草的那份亲近,如窖藏的老酒,越来越浓郁醇厚了。

野草一样旺长的少年时代,学校的功课不怎么当回事,一到暑假给猪割草像功课一样成了每天的必修。父亲总要我为家里那头整天吃不饱的猪提供一日三餐,我老觉得他所用非人。当校长的父亲在学校里能知人善任,而在割猪草这种小事的安排上却屡屡失策。我虽然每天挎着篮子出去像挎着书包准点上学一样,可在自由自在的野外,绝对不会比在学校里更自觉。

在外面我成了入水的鱼和归林的鸟。篮子一放,还有啥事能大得过玩呢。和小伙伴们一道打人家瓜地的主意,在荷花塘里揪莲蓬身上剐得少皮无毛,争吃刚烤好的红芋给烫得呲牙咧嘴。玩耍中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总在该回家的时候才想起空空如也的篮子,便急急忙忙四处抓挠,那般急来抱佛脚,一点都不亚于每次在考试前才匆匆拿起生疏的课本。不管是挺拔的姑姑苗,还是茁壮的抓抓秧,甚至浑身毛刺的七七芽,手忙脚乱地连根拔起,挖到篮里就是草啊。整个人包裹在草汁和泥土混合起来的浓烈的甜腥里。突击交差的结果往往是,半篮子草根本经不住那头猪的一通风卷残云。整个暑假,它的肚子永远都不怎么瘪也不怎么饱,正如我一贯的考试成绩不怎么低也不怎么高。在我少年成长的青涩记忆里,总是透着一股好闻的草香。

从当初不听管教的孩子,到现在做了管教孩子的老师,角色转变了,没有转变的是我和野草的亲近关系。一放暑假,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如假包换的农民,整个假期交给责任田的管理。其实说到田间的管理,就是管理那些长起来随心所欲的野草。田里的野草长错地方也就罢了,偏偏错了还那么高调,没有一点儿人在屋檐下的意思。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它们对庄稼的喧宾夺主。我就拿十足的耐性对付它旺长的生机。雨三天两头的下,结果是野草拔不尽,雨后复又生。野草比那些调皮学生还磨人的性子。和野草的拉锯战,往往占据了我大半个假期。我对那块夏管秋收的土地的感情,竟然是和那些野草密不可分的。现在地种的少了,管理起来也简单多了。除草剂一施,至少一季里便一劳永逸,再无杂草之患。

于是在晨光中或者夕照里,那躬身拔草的乡间一景再也难得一见。大家把地里面省出的时间慷慨地花费在牌桌上。没有野草当然也没有人影的地里,好像有一种荒芜一般的冷清。

我现在居住的学校里,每个暑假本来寸草不生的校园,却是野草疯长。一个假期都要组织几次对野草斩草除根。在野草剿杀现场,那浓郁的草香弥漫扩散,空气里充满熟悉而久违的甜腥。我往往会拾起一把身子已经发软的野草,放到鼻子跟前来捕捉那已经细若游丝的草香。算是一种默默的祭奠。

作者:司葆华

责任编辑:巩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