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鹏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农村,哪怕有一台很小的黑白电视机,在村里都是比较殷实的家庭。电视让很多人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也让很多人改变了自我。想起那些年看的那些电视剧,仍然会在心中“荡起层层的波”。
我们村的第一台电视机“诞生”于1986年,是村第三生产队队长家买的,好像是一台14英寸大小的“春笋”牌黑白电视机。买回来的那天已是黄昏,很多人好奇地跑去队长家,一睹那个比电影小很多、不用机子放映的洋玩意儿长什么样。电视还没有拆箱,窑洞里已经挤满了人,来得迟的在院子里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挤着往里边瞧。队长一看这阵势,天线杆子还没栽,接收信号、调台,这一系列的工作黑灯瞎火哪能做完?原计划第二天叫上几个人再忙活,可看这村里人根本就等不到第二天。有一个在乡里教书曾在乡政府看过电视的老师说:“不接天线好像也可以看,但你家在这圪崂,地势低,收不到信号,要放在坪里,用机子上的天线收信号也许能看!”有人说:“那就搬到学堂院里看吧!”众人说:“这主意好!”众人就相拥着将电视搬到了学校院里,放在高台上。队长和小学老师们接好线,打开电视,抽出两根天线,拧出频道调好台,男女老少就像看电影似的在台下站好,离学校近的早已回家提了凳子来。那天晚上播放的好像是《武松打虎》。由于没有接收天线,信号不好,加上电视小,人多,离得远,看了几个小时大部分最终也没看清楚武松是如何将那老虎打死的。第二天,队长将天线杆栽在窑顶视野阔的地方,电视信号才正常了。从此,队长家每天晚上都像放电影似的,院子里坐着的、蹲着的、站着的,靠着的,满院子都是看电视的人。
村里的第二台电视比第一台大概晚一年多,是一位小学老师家买的。那台电视稍大一点,17英寸的,自行车没法带,是用驴车从县城拉回来的。第三台电视是村医生家买的。在之后的几年里,黑白电视就逐渐多了起来。再后来,电视就成了男婚女嫁必备的“大件”之一。到90年代末,村里已有一半以上的家庭有了黑白电视。有人说,看哪个村里富,就看这个村有多少天线杆子。
那会儿,我们村只能收看到山西和陕西两个台,我们看过的电视剧有《海灯传奇》、《乌龙山剿匪记》、《星星知我心》、《十六岁的花季》、《神探亨特》、《渴望》、《西游记》、《济公》、《聊斋》、《新白娘子传奇》、《包青天》等。孩子们爱看《恐龙特级克塞号》,放学后先跑去看电视然后再回家写作业。
有了电视后,村里人的生活方式悄然发生了变化。晚上,人们不再东家串西家坐,都去看电视了;坐到一起拉呱的也不是东家长西家短,而是头天晚上电视剧的内容。村里婆姨吵架的、男人打架的现象似乎也少了。看电视逐渐成了村里人生活的一项重要内容,离不开了。
记得《渴望》播到最后两集,全乡停电。南堡子村有一曾经放过电影的村民,自家能发电,周边好几个村子的不少村民去他家看完了《渴望》最后两集。我们也有两人去了,回来后第二天有好多人去询问《渴望》结局如何,刘慧芳最后是和王沪生复婚了还是嫁给了罗刚。《雪山飞狐》热播那会儿,我正在北桑峨中学上初中。学校管得松的时候,我们这些寄宿生晚自习后便偷偷地跑到北桑峨本村学生家里去看电视。有一次,我们整间宿舍的同学都出去看电视了,回来时正好被查宿舍的班主任碰见,不仅仅是挨了一顿训,在场每个人的脖颈上都留下了班主任的掌印,第二天连本村的几个男生也挨了打。之后的一段时间,晚上上完自习,我们都乖乖地回宿舍睡觉,那一版《雪山飞狐》最后几集我直到现在还没看。
今天,电视已不再是奢侈品,农村家家户户都看上了大屏幕的彩电,黑白电视机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电视也不再是只有山西、陕西两个台,“户户通”的推广应用,让每个家庭的人们都能坐在自家的炕上,拿着遥控器,能看到几十个甚至上百个电视台的节目。一家一台电视,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多会儿就看多会儿,想看哪个台就看哪个台。然而,看电视的人却少了,像过去那样看电视的气氛却没有了。在城里,网络的普及,4G的推广,智能手机的应用,让很多家庭的平板电视成了摆设。
想想这社会变得也真是快啊,过去是全村人一起看电视,后来是全家人一起看电视,现在是一个人在看一部手机。以后将会怎样呢?肯定是越来越先进、越来越方便。
责任编辑:杨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