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生和他的“贝贝儿”

2015-03-28 10:26:31 来源:临汾新闻网

  先生姓陶,名讳富海。

    陶先生皮肤黝黑,精神矍铄,身板硬朗,衣着随意,一口京腔。猛一看,以为是村里的农民,一接触,则是一身儒雅书卷气。他乐天达观,散淡从容,诚直宽仁,学识渊博,幽默风趣。

    今年八十岁的他,不太熟悉的人见了,会以为才六十岁出头呢。

    近半个世纪里,陶先生就蛰居在山西省襄汾县城南十里汾河东岸的一个小村子,与十几万年的人骨兽骨、四五百年的民宅古居打交道,名曰考古。田野发掘,遗址保护,收购民宅,主创馆展,一路走来,这个小村子名声日隆,他也从青壮年的汉子变成了耄耋老人。

    小村的村民,外来的访客,都喜欢称呼他陶先生。

    小村子名叫丁村,二百来户人家,却名闻天下,声播海外。这里的丁村文化遗址,因为两颗古人类的门牙和一片小孩头盖骨的发现,驳倒了中国人种的西来说;这里的丁村民宅,数十座明清院落,默默地传承着晋南民间建筑和风俗文化,创建了中国第一个民俗博物馆。丁村文化遗址和丁村民宅,分别于1961年和1988年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一个小村,两处国保,这种情况在全国绝无仅有。

    陶先生是谈丁村文化和丁村民宅绕不过去的人。要说丁村,就不能不说陶富海;要说陶富海,就不能不说丁村,很有点人以村传、村以人传的味道。他是丁村文化和丁村民居民俗研究的见证者、参与者。考古工作,在外人看来是十分枯燥无趣的。而先生四五十年浸沉其中,乐此不疲,收获颇丰。十数本专著和诗文出版,文人气质的书法,文博研究馆员,就是他个人事业与人生的收获。陶先生是35岁才半路出家来到丁村开始学习考古工作的,他的文化底子也就是高小毕业加山西省行政干部学校3个月短训,能写一些书出来,还正式出版发行,确乎有些那么难能可贵。但先生说,他的一生要感谢祖国的璀璨文化,感谢丁村,感谢贾兰坡等等研究丁村的大家和同行的指教关爱,“我这一辈子好像就是为丁村服务而来的,我是站立在巨人的肩膀上的”。

    在职之年,陶先生在专业领域提出了一套新石器加工的模式,是中国第一个民俗博物馆主创人之一,其学术文章登上了《考古》《考古学报》《文物》等杂志的大雅之堂。

    退休以后,他诗文书法并举,抒情,怀旧,感念,批评,恣肆信笔,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他的诗文多刊于《山西日报》《山西晚报》《临汾日报》《诗词》《燕山钟韵》《中华吟友》与乡土的《丁香文化》上,还有文集专著《丁村》《丁氏家族与丁村》《自诩集》《杂抡集》等等在出版。习练书法,不几年,以“雪君”署名的作品行于晋南,且达于并京津诸地,行家评“斯文人书法也”。始终坚持“三不”原则,即不入会、不参展、不参评,于是其书法只在民间流传,也有不少行家换之求之。也许在某个村子的小诊所、学校的办公室、喜欢文化的家庭,你就会遇到雪君尺寸或大或小的书法,悬之于壁。陶先生待书法的态度,恰是在其意趣之间,声名于我何用,我心寄予流云。

    在各种社会活动中,也少不了他的身影。给央视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第二集做美食顾问、《走遍中国之乡愁》做嘉宾,在山西电视台《一方水土》介绍丁村,被襄汾县聘请为文化总顾问。他的想法是,宣传丁村,宣传祖国文化,义不容辞。

    近年舞文弄墨之际、生活逍遥之时,陶先生总有一只小狗陪伴。

    他叫它贝贝儿。贝贝儿三四十公分高,面若狐狸而较之温润诚恳,双眼澄澈机敏,鼻子头如炭黑亮,背部毛色金黄泛红,腰腹逐渐过渡纯金黄、黄白,四肢纤而劲健,奔走犹如幼狮辛巴。

    在丁村的近五十年里,陶先生居住在一座老四合院里。这座院落看上去很不起眼儿,实际却是不得了,它建于明万历二十一年,是现存丁村民宅最早的建筑。时光流转,十几年前老伴走了,儿女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四合院只有先生一人居住。有人戏说,陶先生是住在这座国保文物里的文物,是丁村三宝之一(丁村另二宝指文化遗址和民宅)。儿女们各有各的工作和事情,虽常来陪伴,终是一时,先生的长女倩怕他寂寞,有一年就给他带来了一只小狗,便是贝贝儿。

    散步是陶先生数十年的习惯,地方就在丁村的汾河边的南同蒲铁路旁。每当夕阳西下,弯弯的河水,笔直的铁轨,一人徐行,一狗四窜,成了丁村村民眼里的一道风景。

    陶先生写作的时候,贝贝儿就像一个小孩子,爬在电脑桌一角,静静地看看他,静静地看看电脑屏幕,没意思了,就自己跳下桌子,喝水,排便,抑或人模狗样在院子里散步。陶先生年纪虽然大了,却思想和生活都不落伍呢。他的写作任务近十年来都用电脑完成,他还用QQ聊天,用电子信箱发稿件,用手机上微信。

    老百姓说,狗通人性。贝贝儿对陶先生有着很深的感情。平时闲暇,或是看东西写东西累了,陶先生都会逗逗贝贝儿开心,把它抱在怀里,贝贝儿便会用温热的舌头舔他的脸、胳膊;它或者在地面直立起来,前爪让陶先生扶着,一副惬意的模样;或者四脚朝天躺在地面,你用手指挠他的肚皮,它便痒痒而开心地撒起欢来。有一回陶先生外出,女儿照顾贝贝儿,不想贝贝儿在他出门时哭了,流眼泪,抽泣,像个追父母的婴孩儿。贝贝儿也有淘气的时候,偶尔去撕咬别人的鞋子,或者悄悄地在他的裤脚撒一泡尿,或者在他的床上把枕巾床单弄得凌乱,把卫生纸撕成碎片……日子久一点,陶先生对贝贝儿有感情了。他时常和它说话,它都会默默地听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仿佛在说它明白的。狗不会说话,陶先生常常遗憾贝贝儿不会开口说话,但是看看它的小机灵样,就足够了。

    陶先生说,他给贝贝儿关怀,贝贝儿给他快乐。他们是忘年交,也是忘类交吧。

    这是一种心态,更是一种境界。

    几年前,陶先生写过一首诗,也许更能说明点什么吧:“院外梧桐树,相依十数年。繁花笼紫雾,密叶蔽青天。九月蝉盈耳,三冬雪挂涎。光阴年年逝,往事不回还。”

    作者:陶健


责任编辑:巩鹏

上一篇: 思念

下一篇: 一抹烟绿染春柳

相关阅读

    本文暂无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