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补日子的母亲
韩和平
一不小心被抽屉上的拉手在裤子上撕了道口子,我忙叫妻子给缝几针,孩子见了,直嚷着扔了。崭新裤子破个口子就扔了?多可惜呀。此时此刻,母亲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我眼前,情不自禁地想起缝补日子的母亲。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身着补丁衣服,别说农村,就是城里也并不陌生。我家兄弟姐妹多,平时的穿着基本都打着补丁。儿时,我常看到母亲在小油灯下,一边哼着古老的歌谣,一边手捻针线比比划划。一般的补丁只为延长衣物使用期限,但母亲打的补丁却常常让人赞赏不已。于是,对于身上的补丁衣服,我们并不觉得多么寒碜,就是逢年过节、赶集上会、走亲戚也乐意穿。母亲做补丁的材料大部分是从不再穿的旧衣服上剪下来的,但就是这些废料,经母亲精心搭配后,为儿女们带来了舒心惬意。尤其是母亲用补丁做的袋子,简直可以说是巧夺天工。
我到现在也忘不了那时一进腊月,为了一家人过年穿得体面,母亲整晚整晚不睡觉,每日劳作完回家后,就急匆匆把我们叫回屋里,让我们脱下穿了一冬的棉袄、棉裤,由上到下地拆了。尽管已经补丁摞补丁,母亲还是把磨烂的地方一针一线地缝补好,再把已经黏结在一起的棉花拿到院子里,用小木棍反复敲打灰尘污垢。待吃过晚饭后就开始洗衣服,直到洗衣水清了才作罢。然后把笼盖扣在灶火上,待笼盖热了,把拆洗好的衣服一件件烘干。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棉衣有表和里子,需要母亲一点点抚摸,稍有一丁点干不透,母亲都会再烘一遍。直到完全干透,才拿去笼盖,放上铁锅,加上半锅水,一把一把地往灶里添柴。水温开时把几天攒下来的清米汤按一比四的比例兑入锅里,接着把洗净的衣服放进去泡泡,取出来拧拧,拉平,挂起晾晾,再重复前面的烤烘,整个从拆到干的过程没有六七个小时是完成不了的,这时我们早已进入了梦乡,母亲才脱鞋上炕,铺平里子,揉开黏在一起的变黑破碎的棉花,一点一点摊平,拉着长长的棉线一针针地开始缝了。
母亲和天下所有的农家妇女一样,一直是放下针线拿起锄头,整天里里外外忙碌着。后来,母亲被确诊为癌症晚期,尽管有时疼得头上冒汗,也从不呻吟一声。2004年正月初八,母亲靠在我的怀里安然地去了。母亲的一生,用银针丝线缝出了结结实实的母爱,用辛勤在我们心里写下了满满当当的母爱,成就了我们美好的人生……
责任编辑:姚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