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 石书民

　　老杜和春梅是半路夫妻，俩人年龄相差11岁。我去老杜家看老杜时，他半身不遂在床上已经躺了8年，吃喝拉撒全靠春梅细心地照顾，包括每顿该吃什么药，过一会儿要翻身等等细节，都靠春梅一个人来完成。

　　20年前，我认识了老杜和春梅，当时老杜刚退休，家里养几只奶山羊。春梅放羊时还要捎带砍些柴。那时，春梅50多岁，身体健壮，每年春天还去山坡开荒，挖出一块空地，种植些土豆和蔬菜。老杜和春梅虽是重组家庭，可他们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让人羡慕。

　　2016年，老杜突患重度脑梗，虽住院治疗保住了性命，可病后成了半身不遂，不能自理了。一个星期天，细雨蒙蒙，我想去看看老杜。来到老杜家大门口，大门闭着，我轻轻敲了几下门环，就听到院里有人回应：“来了，来了!”大门开了一条缝，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正是春梅。以前的春梅像个壮实的小伙子，皮肤黝黑，走路飞快，眼睛炯炯有神;眼前的春梅有些驼背，骨瘦如柴，眼睛深深地塌陷在眼窝里，一条条皱纹布满眼角，哪里还有当年放羊媳妇的风采。我进门撩起门帘，看到老杜躺在门口一张床上，枕边放着老年人用的唱戏机。老杜看见我，先关了唱戏机，然后伸出右手，我赶快与老杜握手。多年未见，格外亲切。我坐在床边，与老杜聊起从前放羊的往事。

　　那时我也放羊，平日里利用中午、下午回家后的时间放羊，只有双休日才能与老杜、老吴、老牛那几家放羊大户一起在山坡上放羊。羊在山坡吃草，我坐在山坡写作，每当报刊上刊登我的文章后，我就分享给大家，几位羊倌很欣赏我写的文章。那时，老杜和春梅轮流放羊，奶羊放得好，羊吃得饱，产奶就多。特别是春夏之交，奶羊能吃到新鲜的嫩草，奶质明显提高。 因此，羊倌们放羊，不会坐在一个地方太久，羊在草地上不太喜欢吃草时，再换一个草坡，奶羊又开始勤快地进食了。在一起放羊的那些日子里有许多乐趣，我们聊了很长时间还没聊出个眉目来。老杜问我：“你现在还写作吗?”

　　“写，我都成省作协会员了。”

　　“写作不简单，要坚持下去，才能写出更好的作品。”

　　“是啊，我喜欢写作，不会放弃的。”

　　老杜话题忽然转到当下说：“我今年85岁了，春梅也74岁了，孩子们各有各的光景，都过得挺好。我在床上不能自理8年了，全凭春梅照顾。这几年，我先后住了3次医院，春梅也住过两次医院。多亏党的政策好，还能报销不少呢……”

　　春梅在一旁指着一个小柜子上的许多药盒说：“你看那些药，我家都成药铺了。”老杜话题又一转说：“孙女在太原上学，学习很优秀，孙子上小学，学习也很优秀。”老杜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春梅说：“我们都老了，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老杜。”

　　窗外，雨蒙蒙;家里，情深深。老杜躺在床上，身边有春梅照顾，感觉美满幸福。我看着这对半路夫妻，回味着他们告诉我的日常生活细节，我不得不为他们点赞。老杜想让我再多坐一会，我想看看老杜的唱戏机，老杜说，我给你打开。刚打开，就听到那首《最浪漫的事》歌曲：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