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红烛照山河
□ 王友明
今年逢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6周年,城区内外各个门店前的五星红旗,在秋风里猎猎舒展。
一缕缕阳光,透过阳台的窗口,轻轻洒落在电脑桌那3枚泛着温润光泽的三等功奖章上,这是母亲生前最喜爱的“礼物”。母亲尽管不识字,却胸怀大义。1939年4月,抗日战争的烽火燃遍华北大地。当八路军伤员来到村里养伤时,母亲便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拿出来,送给伤员吃。一天晚上,母亲坐在小油灯旁,看着刚满20岁的大舅,沉默了很久才说:“弟弟,你也去革命吧。”母亲的声音有些沙哑:“去革命,打鬼子,把他们赶出去,咱们的家才能保全!”母亲的眼神里,有不舍、有担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坚定。母亲心里跟明镜似的:国若不存,家何能安?
送大舅走的那天,母亲没去村口,只是站在院子里的老枣树下,看着大舅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路的尽头。母亲把大舅的旧布鞋收进箱子里,自言自语地说:“等革命胜利回来,还能再穿。”那年8月,大舅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参加了汉阳阻击战、安阳崔桥攻坚战、邓县攻坚战、平汉线突围等主要战斗。在长期的战争岁月里,他出生入死,英勇顽强,机智果敢,出色地完成了各项任务,表现出高度的爱国热情和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母亲说,大舅给家里写过几封信,信里总是说:“姐,我很好,你放心好了。”却从没提过自己在战斗中受伤,也没说过在雪地里潜伏三天三夜冻得失去知觉的事情。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母亲才知道大舅的一切。特别是知道大舅获得独立自由勋章和解放勋章的消息,母亲的脸上笑开了花,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滴在脚下的土地上,晕开一小片水光。
有一天晚上,母亲坐在炕上,边纳鞋底,边对我说:“有苗不愁长,眼看着你二舅就长成了半大的小伙子。”于是,1941年秋,母亲把16岁的二舅送到冀鲁豫军区十一团当兵。1943年夏,在一次反日本鬼子大扫荡的战斗中,为掩护群众,二舅牺牲于河北省威县贺营乡赵庄村,年仅18岁。新中国成立后,二舅被追认为革命烈士,载入《临西县志》“革命烈士英名录”。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晚上,母亲轻声说,送二舅走的那天,她看到站在队伍里的二舅倔强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的大舅,遂把连夜赶做的纳得密密麻麻的一双新布鞋,塞进了二舅的背包。她还叮嘱说:“你到了部队要听话,照顾好自己,姐等着你回家。”可那一次,她再也没能等回二舅,却等来二舅牺牲的消息。她把自己关在屋里,没有哭,只是把给二舅做的新布鞋拿出来,一遍一遍地擦。后来,我才知道,母亲是怕哭出声,让年幼的小舅害怕。直到很多年后,说起二舅牺牲的事情,母亲的眼神依然平静而温暖,仿佛二舅只是去了远方,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小时候,我听奶奶讲,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村里但凡要派人去当兵,人家就会提出一个条件,补偿一二亩土地。每次村里动员捐献土地时,母亲就会催促着父亲积极地去捐献。母亲觉得,自己家里没有孩子,人家的儿子去当兵保家卫国,自己家就应该做出一些奉献。对母亲的家国情怀,我真的是由衷地感激和敬佩!
1970年冬季,听着村里大喇叭征兵宣传的广播,唤起我的当兵梦想。母亲比我还心急,踮着一双小脚,跑到大队支书家和接兵首长那里,恳求让我去当兵,终于如愿以偿。走的那天,母亲拉着我的手叮嘱说:“儿啊!到了部队,要好好表现,练好本领,保卫好国家!”我行了一个军礼说:“娘,请放心吧!我不会给您丢脸的。”参军来到临汾后,我把母亲的话作为座右铭,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一定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在母亲的不断鼓励下,我3次荣立个人三等功,并提拔为干部。1975年1月,母亲又让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弟报名参了军,实现了从军报国的梦想。
如今,国庆的钟声又一次敲响,我站在阳台上,久久凝视着远方飘扬的五星红旗。突然,耳边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透过窗口,我看到有几个孩子正举着五星红旗,在小区内奔跑、呼喊。我想,这就是大舅和二舅那些先辈们为之奋斗所期盼的模样——国泰民安,山河无恙,后辈安康。我下定决心,以笔为犁,深耕过往的故事;以文为灯,映照时代的变迁。我要让红色基因在字里行间延续,让家国红烛始终照亮壮美的山河。
责任编辑:畅任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