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 雪

□ 权建威

　　恍惚间马上就是乙巳蛇年的大雪节气，经过连日来的阴冷天气，盼望着今冬的第一场雪。寒冬的夜晚下一场雪，第二天就会别有一番景致。

　　大早，天色比平常要亮得早好多，拉开窗帘，下雪了!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就会轻盈起来。此时，天地如一本巨大的书简，这雪如同一行行诗词，读雪，让人陶醉。

　　读雪，心就会简静清好起来，沉重的身子，亦如雪片一般隐约于无垠的苍茫里，不问秦晋，亦不辨东西。

　　雪将日子摇曳得淹博而又婉约。最初的如粉如沙的雪渐转为大大的雪片，飘飘摇摇、三三两两降下，会让人乍见觉得是柳絮在飞，这是有着童真意味的天使吧，似乎还窸窣着不谙忧苦的喜悦。它们滑翔，轻简地升起，又娇柔地下落，颤栗着细微的律动。这袅袅婷婷的姿仪，甚至给人以时空模糊的错觉，会让涩钝了的头脑，明悟出一种超脱于当下的永恒。

　　落雪的世界多美啊……每一枚雪都无拘无束向下降落，像纵身而下的瀑布，每一滴都恣肆着，将无尽的瞬间，敲击成心上的妙响。细心阅读，又会发现，虽然皆有着独具的身心并划出各自的航线，虽然浑然繁致的雪的大观非不泯没、反愈凸显着每一片雪的性情，而这各自独立的雪片，真真地又在平等里融为不可分割的一体，在天地之间生成着烛古昭今的自由的正途。

　　它们是自由的精灵。窗外的雪花在空中飞舞，落地却已是一片湿润的雨滴，雪花与雨滴，是天上的草吧，虽小，却众多，也坚韧。那种自由翩飞的生命，就是最劲的召唤与最动心魄的吸引。那是怎样的翔舞啊，视天庭的大一统为乌有，只是醉心在自己生命的大美之中。

　　临近正午，世界一片寂静，远处一片混沌，雪花变得更细微了，笔直的下坠，如一个个单纯的动词，没有叠加的修饰语，就这么简简单单、义无反顾地投入大地的怀抱，哪怕还未落地就变成雨雾。

　　此时读雪，最想放声诵读的是鲁迅先生的《雪》：“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这样。屋上的雪是早已就有消化了的，因为屋里居人的火的温热。别的，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弥漫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在无边的旷野上，在凛冽的天宇下，闪闪地旋转升腾着的是雨的精魂……

　　是的，雪是雨的精魂，是报春的使者，是天地间的风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