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病,仅仅数日就将你44岁的人生画上了一个黑色的句号,把我们姐弟分隔在两个世界!我仰问苍天:生与死的界限怎么竟是那么的简单?简单地如同跨越一条小溪,却又是如此永恒的无情,纵寻遍天涯海角,尝尽千辛万苦,也难觅你一丝的声息!你默默地离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悲哀,无尽的思念!那是数十年前的一个草枯叶黄的冬日,我随你一同去村北河洼地拾柴。
太阳落山返家时,为了抄近路,我要踏冰而过。
你劝阻不及,我已走在了冰面上,只听“咔嚓”一声,脚下的冰裂开了一道缝,河水涌了出来。
我啊了一声,身子一歪,重重地摔在冰上,把冰砸了一个大窟窿,整个身子沉入了冰冷的水中。你见状,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拼着命把我救上岸。我连吓带冻,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你踉跄着把我背回家。当晚,你就病倒了,呕吐、咳嗽、高烧。你几天不吃不喝,脸色苍黄,没有了昔日的红润和光泽,一双黯然的大眼睛久久地凝视着那扇小窗,伏于你的病榻前,无尽的痛悔,锋刀利刃般剜割着我的心!一个月的卧床之后,你尽管可以依了医生的嘱告走下床来,却因病体太弱无法行走,脚刚刚沾地,却棉花似的瘫软在地上。我搀扶着你,流着泪说:“霞姐,都怪我,都怪我啊!”你却笑着说:“傻弟弟,过几天就没事了,别往心里去。”那场病,使你落下了畏寒的后遗症。霞姐,我真的对不起你。可你病愈之后,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一如既往地给予我浓郁的爱。
暮冬的一天晚上,我随你去乡政府 露天剧院看戏。天很冷,夜的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我不住的打冷噤。你立即把大棉袄脱下来,穿在了我的身上,并紧紧地拥我于怀中。顿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我扭头望了一眼,你那灵活闪亮的眼神透出无尽的温存与关爱,在我盈盈的瞳孔里,定格成了一幕永恒的风景。
夜深了,风起了。挽着你的胳膊,我随着看戏的人群往外挤。天上的星星似乎怕冷,又像是怕风,全都隐入黑漆漆的天幕。一不小心,我脚下绊了一跤,右手掌被划出了一道血口,钻心地疼痛。你用手绢为我包了一下,心疼地掉下了眼泪。
我依偎在你的怀里,是你那温和的话语、浓浓的情丝驱走了我的伤痛。
春秋之季,每每干活休息时,我总爱躺在你的腿上,缠着你给我掏耳屎,那种绵和酥痒的感觉幸福极了。常常是掏着掏着,我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你总是轻轻地把我推醒,温和而关切地说:“小懒虫,快醒醒,别睡了,小心着凉!”你那温柔的话语,就像是春天那暖暖的、带着花草香气的微风直往我心眼里钻。尤其是收割小麦的时候,因为我的年龄小,动作也慢,每次都是落在所有人的后面。别人到了地头,就找个荫凉处休息喝水去了,唯独你心疼我,返回来帮助收割。当我刚刚割到了地头,大家又开始了下一垄小麦的收割,你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又得赶紧进行下一垄小麦的收割。看到你满脸汗水,疲惫的样子,我心里除了不忍,就是感动,泪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双眼。秋季播种时,我负责拉砘子,把松土压实。16岁的我拉不了几个来 回就气喘吁吁的,霞姐,又是你利用休息的间隙替我拉砘子,让我好休息片刻。你虽然仅仅比我大两岁,却时时、处处、事事以大姐姐的姿态关心我、帮助我。
霞姐,在你的呵护下,我长大了。那年当兵离家时,你拉着我的手哭成了泪人儿。说句心里话,霞姐,我也不忍离开你呀!我一走就是6年之久,你一有空就往我家里跑,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顾着我年迈的父母。因为我上没有姐姐,下没有妹妹,父母总把你看成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我也把你看成是自己的亲姐姐。其实,你是我亲伯父的女儿,和亲姐又能相差多少呢。父母经常写信告诉我,每当老人过生日,你都前去祝贺!还经常利用休息时间帮助老人拆洗被褥,缝补衣裳。你可是一直担当着做女儿的角色啊!霞姐,说句心里话,我在心底深处是非常感激你的。待当兵6年后第一次探家时,才知道你早已出嫁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孤寂感涨潮似地漫过我的胸口。我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你的家,姐弟相见,喜泪横流。你倾尽所有为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那回,我第一次喝了酒。经你提醒,我们照了一张“全家福”。万没想到,却成了我们姐弟一张唯一的纪念!霞姐,你去了,只有这张照片中你的倩影,始终陪伴着我,令我常常沿着记忆的小径,去寻觅苦辣酸甜的往事。
霞姐,念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哪一声能响在你清澈的心空?想你的关爱一幕又幕,哪一幕能映入我望眼欲穿的思线?上次回家,冒着凛冽的北风,我再次来到了村北那片河洼地。然而,已物是人非,衰草凄凄里,涌上心头的只有无边的凄凉。从家乡回来,你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走进我的梦中。霞姐啊,我真的好想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心里想着你、念着你、唤着你,你能听到弟弟远在晋南的呼唤吗?我可是永远永远的思念着你啊!(作者:王友明 )
来源:临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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