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陵晋桥考

2015-01-15 15:53:52 来源:临汾新闻网

一座桥的厚重文化可以代表一座城市或一处乡镇或一个村落,这便是襄汾县襄陵镇的晋桥。

晋桥坐落于襄汾县古襄陵城屏霍门外之晋母河上,流传的一首古老民谣:“先有晋桥驿,后有襄陵城”,证实了这座县城的变迁。《襄陵县志》上说此晋桥是“宋嘉佑六年(1061)修成的”,现存的襄陵城址是从一个叫宿水店的地方迁来的,宿水店之前是从陶寺乡的古城庄迁来的,1954年才与汾城合并迁往史村镇,即今日的襄汾县城。

晋桥“桥高二丈二尺,长九丈,宽一丈二尺,下开三孔,上植石栏”[高邦佐《重建晋桥记》],每孔跨度6米,拱圈厚1米,桥下可通舟船,如果不是文化层的增高,堪称雄伟。考古学家认为,人类的栖息地每年在增高。有数字显示,古蒲州地表已升高5米,古开封城已陷入9米的地下了,而晋桥之平水河道已升高3米至4米。翻开乾隆版《襄陵县志》,卷首有十几幅刻工灵活且又俊逸缜秀的木版画,其中一幅是“晋桥梅月”,它可以一窥晋桥之雄姿。原来,这晋桥是一座廊桥。廊边设有围栏长椅,供游人小憩,靠边还有小廊走道,格局罕见。桥南头建有梅月阁,呈亭阁式三层,其木格窗棂尤为精致,富有水乡建筑特色。一层是过道,二层为酒楼,三层置关帝圣像,楼顶以葫芦结顶,是为十字歇山结构。桥北边也是一座高楼,高约20米,上供文昌帝君像,并有“文光射斗”大匾悬于檐,南北两阁楼之间由14根立柱组成的长廊连接,全桥结构奇特新颖,况且,桥周古木参天,尤有几树红梅,若待至冬尽春初雪后,皓月当空,红梅绽放,与这平水清清,造就一副天然画卷。这便是古襄陵十景之一的“晋桥梅月”。晋桥廊阁的劫难发生在1939年,那是民族危亡,生灵涂炭的岁月,时第二战区司令部移驻吉县,日军急于运送军需,晋桥地处要冲,曝露在战火之下,野蛮之炬投向了它,罹难喋血,势所难免,实在痛惜。

中国古建筑形成了建筑与山水合一,建筑艺术与诗画艺术相融,都是在文学作品中才能表现到极致,才得以张扬。有关“晋桥梅月”的作品也不例外,仅《襄陵县志》里记载的诗词就有几十首,它们的作者有明代人李咨(县令)、郭永丰(县令)、清代人徐之骏、张鼎(御史)、赵懋本、乔运闳、王梅,他们都曾健步登阁,看混浊的汾水与清澈的平水,交媾南去,风帆百舸,渔歌唱和,瞧彻南通北官道上驿马疾来,青山远去,那种心境非举盏畅饮、赋诗题壁不可,他们做得循吏,也做得诗人,俨然一副飘逸超脱的样子。但最早记载“晋桥梅月”的诗是一位金代学者,泽州籍进士李俊民,被他称作“平水八咏”之一。李俊民先生说:“在平阳府西南25里,有县曰襄陵,北门外有桥如虹,左右皆梅圃”。诗曰:“嫩寒篱落似江村,雪里精神月下魂,桥南桥北路两分,行人立马待黄昏。”可见在晋桥,月下的梅花是最有风韵的。元代的戏曲家郑光祖年少时就住在桥侧。后来他写过一部《王粲登楼》的戏曲,描写了文人王粲投刘表,流落荆州12年,负剑背琴,身世沉浮,一日登楼远眺,北望家山,触发无限乡愁,文思涌泉,作出了著名的“登楼赋”,这首诗曾引起了历代怀才不遇文人们的共鸣,因而得以推崇,后来人们便以“王粲登楼”作为怀念故园乡土的典故。郑光祖其实是在写他自己,那时候他正官居一个小小路史,客居杭州,远隔家乡数千里,战事频繁,鸿书不通,他十分眷顾故乡的梅月阁。郑光祖还有一首小令:“土压征鞍,鞭倦袅芦花,老树寒鸦,雁落平沙,疏篱茅舍人家。见满山满谷,红叶黄花,正是凄凉时候,离人又在天涯。”一首小曲将游子的离愁表达得淋漓尽致。郑光祖客死杭州,终久没有回到魂牵梦萦的故乡,没能再登梅月楼。然而,晋桥的声名大振,是在本籍东街文人卢秉纯的推崇下更加赫然了。《中国进士志》说:“卢秉纯雍正八年(1730)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官云南道御史,掌京畿道,转刑科给事中,解组归,授生徒于汾、沁、泽、潞间。”晚年的归隐,其一用不着每日里揣摩上司和同僚们的眼色,其二也省去了站班叩头的繁文缛节。故乡少了京师的勾栏红楼,多了一派充满生机野趣的自然山水,有一副“少小离家老大还”的童趣。就文人而言,对自然风情有一种天性的崇拜,对故乡有一种割舍不掉的情怀,那么就优游自在地扑进大自然,展示纯真的自我吧。于是他款步登上了梅月阁,吟出了一副诗情画意的对联:“平水拖兰,词客常吟龙子水;道旁泼墨,画家微点虎儿山”。这副对联一直在晋桥通廊上挂了数百年,散发着地域文化的馨香。今天的襄陵东街上还保存着两幢高高突兀的单间楼阁,当年的它与梅月阁、文笔塔遥相呼应,尽管已很破旧,但它的每块青砖、每一根椽头、每支窗棂都曾见证了文人生命的成长。北边许家走出康熙十五年(1676)进士吏部侍郎许克猷,南边走出雍正八年(1730)进士卢秉纯。许进士参修的《一统志》,卢进士撰就的《龙泉堂稿》到今天还释放着文史的光辉,启迪着后人。许克猷与卢秉纯晚年归里,他们将智慧留在人间,将尸骨安卧在故乡。

晋桥在经历了历史岁月的喧闹后,又经历了几年前临新线的改道,它归于一种沉寂,少为人知了。俗话说:“近水者智”,如今宽厚的晋桥人大多还做着自己的生意,他们忙碌中的闲适,古朴中的现代,已与晋桥融为一体了。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路已被现代的沥青路面掩盖,很难想像有多少驼队马帮、过客游人在这里走过。我们已不能用手再触摸那晋桥边的殷殷红梅,也不能再登临梅月阁俯视襄陵十景,昔日的梅月楼主人生产的名酒——骑驴酒和襄陵春,我们也不能再品尝。古建筑学家梁思成先生有一句名言:“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那我就把晋桥这座石桥看成凝固音乐中的一组音符,古今过客们便是按键在跳动,它(他)们以其雄浑的韵律,将永远挺立在风霜中,耐人回味与吟唱。

吴建会 袁焕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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