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出嫁,可是件大事,不能有丝毫的懈怠。”我说。“谁家的女儿不出嫁,没啥大不了的。”有至交说。可我总是觉得,一是女儿是我的独生女,自打呱呱坠地便被视若掌上明珠;二是我当兵数十年,很少能有空闲给予宝贝女儿足够的精心的呵护,欠下了不少的感情债;三是女儿一出嫁,就要背起生活的行囊,开始步入人生新的旅途。基于以上理由,我和妻早就达成“协议”:女儿出嫁,要尽最大的努力,置办好嫁妆,以壮女儿的行色!
2002年元旦的订婚仪式后,我和妻就有点夜夜失眠了。夫妻夜话的焦点,就是女儿嫁妆的购置、婚事的操办等问题。每个双休日,我都要从临汾回到侯马,和妻一起陪着女儿、女婿不厌其烦地逛市场。直至马年来临之时,才算物色到了女儿、女婿均中意的家用电器和沙发茶几。为图吉利,购买家用电器时,我认定了“8”这个吉祥数字。于是,我拿出砍价“绝活”,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如愿以偿:彩电3280元,洗衣机1180元,组合音响1380元,VCD 480元,饮水机480元。看着这一串带“8”的数字,女儿、女婿的脸上露出可掬的笑容:“爸,以后我们可真要发了!”我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浓郁的年味还未散尽,妻就拉上我去布匹市场扯被褥的面里,去市郊弹棉花、网被套。尔后,妻便利用值班倒休时间,在家里摆开了“战场”。妻和侄媳联合“作战”,仅用了三四个休息日就把陪送的被褥收拾停当了。女儿摸着柔软可心的新被褥,兴奋得手舞足蹈,搂着妻的脖子哼起了“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歌曲来。
婚期迫近了,我和妻更是一趟一趟地陪着女儿上街,去购买衣服、鞋袜和日用品。每每大包小包地把一大堆必需品拎回家,女儿都会发出一阵舒心的笑声。望着女儿一脸的灿烂,我心里也充溢着一股幸福的热流。
女儿出嫁的前几天,已经78岁的岳母在连襟的护送下,蹒跚地从千里之外的老家赶来了;三弟和弟媳及侄女赶来了;侄儿带着未婚妻赶来了;内侄和内侄媳及外孙也赶来了……我那原本就热闹的小家,更加热闹起来。嫁日的那天清晨,和往日一样明亮、爽净,窗玻璃上映着淡橘红的阳光。女儿在这光下端坐着,坐成了一个清晰的、妩媚的剪影。妻拿了几个刚煮熟的鸡蛋放在桌子上,叮嘱女儿吃下去。我见女儿默不作声,便拿起一个鸡蛋剥了皮递到女儿手中。女儿抬起头,小声说了句:“谢谢爸!”
太阳逐渐热了起来,亮了起来,清脆的鸟鸣声一阵阵传进耳鼓。前来贺喜的、助兴的、帮忙的亲朋好友,披着阳光,伴着鸟鸣,来了一拨又一拨。有生以来,我第一次领悟到“门庭若市”的内涵。十几位女士面带喜色,有的和面,有的调馅,有的擀皮,动手包起了饺子。几位战友和侄儿,拿着厚厚的一摞红喜字,到处张贴。室内所有的门上、窗上都贴上了形状、大小不同的喜字,客厅北墙的镜子上,贴了一张大大的双喜字,下面的茶几上,点燃着两支红蜡烛。楼道的台阶上,一个台阶一个喜字,名曰:步步有喜。室外的树上、墙上也都有了红色,一直到单位的大门口。红红的喜字,洋溢着一种红红火火的喜庆气氛。
不一会儿,女儿化妆回来了。在伴娘的帮助下,女儿换上了洁白的婚纱。忽听有人大呼一声:“啊,真漂亮!”我跑过去一瞧,女儿简直就是仙女下凡,闭月羞花,楚楚动人。我忙招呼岳母、妻和弟弟一家,分别同女儿合影留念。不少的战友和女儿的同事、同学也都争相拍照。一阵鞭炮炸响,我知道是接亲的来了。经过年青人讨要红包的一番吵闹,女儿闺房的门方才打开。11时许,司仪宣布行礼开始。我和妻并肩坐定后,只听见女儿哽咽着喊了声:“爸、妈!”我深情地看了女儿一眼,见女儿那明亮的双眸里有晶莹的泪珠在闪动。霎时间,我恍然明白了,一向刚强的女儿对这个家也是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愫啊!我急忙移开视线,控制住情感,强颜欢笑。行完礼,我和妻在室外同女儿、女婿照了一张“全家福”。未等女儿上车,我就逃也似地奔回屋。环视着凌乱的空屋,我心里感到空落落的,一缕忧伤袭上心头。此时,我的至交回到屋,竟也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女儿的名字。至交的一声呼唤,触动了我的泪腺,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那晚,身心疲倦的我,早早就睡了。梦中,身着洁白婚纱的女儿含着泪水向我走来,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倾诉。我急步上前,伸手去拉,女儿却只是悲伤地、静默地转过身去……我大惊坐起,拼命地搜索着梦中的每一个细节,诠释着女儿的每一个表情,温习着女儿眼中闪耀的每一缕光线。北方五月的后半夜是凉的,可我的心中却升腾着一股热望——女儿尽早回门。
翌日9时许,我和妻便催促着侄儿、侄女去接女儿。女儿终于回门了,我的小家又充满了欢声笑语。我和女儿像是久别重逢似地聊了起来,忘情地沉浸在温馨幸福的氛围里,尽情享受着天伦之乐。不知不觉中,时针已指向了下午5时30分。我不顾劳累,驱车将女儿送了回去。独自返回时,我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面对客厅里摆放的女儿照片,我在心底深处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祝福:愿女儿未来的人生旅途一路顺风!
(原载《临汾声屏》副刊2002年5月27日)
责任编辑:秦芳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