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刘润恩的文化苦旅

2012-04-26 09:21:00 来源:临汾新闻网

 “故事篓子”又开讲了(左一为刘润恩)



     农民出书

《七十二呆》《大能人解士美》《张良的传说》《襄汾民间故事选》等几部民间文化书籍,使襄汾的地方文化产生了广泛、深远的社会影响,刘润恩也因此成为襄汾县响当当的民间文化人。近年来,襄汾县委、县政府提出打造“文化强县”,而刘润恩收集的民间故事就是“文化强县”的两张名片之一。襄汾县原文联副主席杜玉柱讲:“文化强县的硬件是丁村遗址,软件就是刘润恩整理的‘七十二呆’和‘解士美故事’。”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采访刘润恩的情形:那是2005年的春天,我们的采访车停在襄汾县古城镇京安村刘润恩家门口的时候,他笑容可掬地站在家门口迎接我们。说是家门口也不是,因为他家院子没有大门,也没有院墙,一眼就能看见他的那3间土屋和低矮的小厨房,只是院子中间一丛玫红的月季开得火爆爆的。
那天中午,我们吃的是刘润恩老伴亲手做的襄汾名吃——油粉饭。坐在刘润恩家拾掇得干干净净的炕头上,我们和这位憨厚朴实的民间文化人攀谈起来。
刘润恩就出生在襄汾县京安村,这个曾出过“大能人”解士美的村庄,是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十七岁正上中学的刘润恩,从小耳濡目染,对流传家乡的“智”、“呆”故事产生了浓厚兴趣。在人们口口相传中,解士美聪明智慧、仗义正直的性格,呆呆憨态可掬、执著幽默的形象,渗透在他的成长岁月里。在他中学老师梁力的影响下,刘润恩有了搜集整理民间故事的念头,从讲古老人口中挖掘、抢救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
于是,几十年间,他像一个背着背篓进山的孩子,在大山深处的沟沟峁峁间,寻访一个个隐在民间的“故事篓子”。有时,三番五次登门造访,人家都以各种理由推诿,把他撂在那儿不再理睬。吃够了闭门羹,却执著如初。某个黄昏,又一次敲开人家的门后,终于打动那颗不予理会的心。一句“你坐到炉窝里烤火着,我忙完这会儿就给你讲”,竟使他感动得忘记了寒冷,心里暖呼呼的。
就这样一个故事一个故事地捡拾、一个人一个人地造访,散落民间的一地珍宝,就这样收进他的背篓里。之后,他与合作者李善武又进一步加工、整理,把这一背篓珍宝背进民间艺术的大殿堂——《七十二呆》《大能人解士美》两本书的出版,引来社会各界的关注与好评,许多专家、学者对此给予很高评价。我国文艺界泰斗贾芝先生说:“襄汾县有二宝:解士美的故事和七十二呆。这是我们襄汾县在发掘中国民间文学遗产中的巨大贡献和骄傲。”中华孔孟学会理事长陈立夫先生在读了“七十二呆”笑话后,欣然命笔,写了“乐取于人以为善”题词赠予刘润恩。

农民颁奖
 
2010年11月20日,刘润恩又做了一件震惊襄汾的大事:自筹资金召开“首届襄汾县民间文学征文大赛”颁奖大会,重奖民间的“故事篓子”。颁奖大会热闹非凡,临汾市和襄汾县的一些头面人物也前来捧场。
本次大赛共设“最佳本土作品奖”、“杰出民间故事家”、“优秀说唱艺术家”、“抢救非遗功臣”等11个奖项。对民间文学做出突出贡献的单位及个人进行表彰。文化与民俗文学所所长、山西非物质文化遗产专家委员会委员段文友,山西国际文化交流中心秘书长单碧君,郑州出版社编审赵文礼,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主任江波等发来贺电,祝大会圆满成功,希望今后能有更多的人继续参与和支持非物质文化遗产工作,保护和传承我国丰富的民间文学,培养一批年轻人,使文化遗产能够后继有人、源远流长。
刘润恩知道,由于流行文化的强势冲击,对民间口头文学的抢救已经容不得一丝松懈。当年年初,刘润恩决定用有奖征文大赛的形式向社会各界征集故事。他们在一些网站、论坛发布征文启事,印发了1万余份传单广为散发。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就收集到3000多个小故事,经过加工整理,《张良的传说》《盘道民间文学》和《古话篓子关振南作品专辑》三部作品相继面世。
农民奖励农民,本身就是一件稀奇事,而他的奖品更让人称奇,全是由他向全国各地的热心文友征集到的书画作品,其中不乏名家,价值从千元到4万元不等。这样的奖品在其本身的价值之外另有深意:获奖者对保护传承民间文学所做的贡献,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这件事作为一段佳话一度被传得很远,省市县不少媒体还专门作了报道。
“抢救民间文学,要多一点使命感、危机感、紧迫感。为此,我呼吁有更多的仁人志士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来,恳请社会各界给予同情、理解和支持。”刘润恩动情地说,“我曾无数次想过,襄汾县50万人,假如能有0.1%的人关心实施这项工程,我们的抢救成果该是何等的辉煌!”

农民工作室

1985年,刘润恩到襄陵镇南街村去找有名的“故事篓子”李兴源,却不料老先生已卧病在床,不能说话,不久就去世了,连同他的一肚子好故事都带走了。随后,姚村的严国杰去世了,西里村92岁的程英英去世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篓子”接二连三地离开,让刘润恩特别着急,非常无奈。
为了让年岁大的“故事篓子”把更多的故事留下来,刘润恩与几名民间文学爱好者走到一起,成立了呆呆文化工作室,共同承担起了抢救民间文学的重任。虽然没有报酬,只有辛苦,但对民间文学的热爱使他们成了志同道合的伙伴,只要刘润恩一个电话,他们开着自家的小车,扛着照相机、摄像机就来了,与刘润恩一起下乡寻访。
为了启发群众,他们在农家院里举办“故事会”,请来擅长讲故事的老人现场示范、抛砖引玉,想方设法打开更多农民的话匣子,挖掘出更多的民间文学。
这是一个忘我工作的团队。刘润恩说,他们不怕苦、不怕累,只有对民间文化的一腔热忱。60多岁的陈玉广自己掏钱买回电脑和打印机,在一个5平方米的小屋中整理录音,修改打印;杜萍的孩子面临中考,但她顾不上回家,一直坚持采访;王云、祁锋杰负责录像、刻碟、跑外勤,默默地完成着后期工作。
刘润恩因“呆”受贫受苦,但也因“呆”得福。山西华鑫公司的董事长贾建国,看到刘润恩和他呆呆文化工作室的成员辛苦工作之后,连一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就在自己的办公楼里专门腾出三间房子,粉刷一新,提供办公设施,水电暖全部免费,让呆呆文化工作室专门搞民间文学。这位有着大爱的民营企业家这样说:“老刘为了襄汾的文化事业付出那么多,不容易!我不图他任何回报,干好他钟爱的民间文学就行!”“呆”人刘润恩的事业红火了起来,呆呆文化工作室编辑出版民间文学刊物《呆呆》,让更多的人了解“呆”文化。
农民刘润恩农民刘润恩的头衔有很多: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和中国故事学会的会员、山西省国际文化交流中心理事、襄汾县政协委员、襄汾县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等。他还曾被山西民间文艺家协会聘为驻会代表,并在《山西民间文学》杂志编辑部做过近两年的兼职编辑。这就是襄汾县古城镇京安村的农民刘润恩。
襄汾县的文人们都说:刘润恩是咱襄汾的“宝贝疙瘩”啊。他从17岁开始,至今43年来,在重重困难中淡泊名利,自甘清贫,无怨无悔地为发掘、抢救民间口头文学所作的不懈努力与献身精神,令人肃然起敬。
不管刘润恩做出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他也是食人间烟火的凡人,不是神。所以上有高堂父母,下有四个年幼孩子,均需上奉下养。他曾当过十几年民办教师,每天的报酬是6分7厘8,后来辗转文化站、乡镇企业打工,微薄的收入,使全家人的日子捉襟见肘。
在他女儿的记忆中,繁重的农活、一家人的日常生活,全是母亲家里地里两头忙,父亲不是出门搜集故事,就是伏案整理书稿,他们兄妹4人很少感受到父爱的温情。记得最困难的时候,家里连醋都买不起,母亲就从姥姥家拿点酸菜当醋用。
为了搜集故事,刘润恩节衣缩食,多少年舍不得添一件新衣服,经常是一身衣服洗了穿、穿了洗。
在镇文化站上班的时候,经常是在半夜之后别人睡了才赶紧脱下衣服去洗,第二天早早起床收回再穿。他在《山西民间文学》刊物当编辑的时候,为了省几个薪水给家里寄,就每天吃当时街上最便宜的老豆腐,结果几个月吃下来吃得人躺到了医院里。
就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仍然不畏艰辛地采集民间故事,但他的故事结集后却难以出版,给他带来许多苦恼和无奈。《大能人解士美》和《七十二呆》书稿编成后,曾被几家出版社看好,但人家又表示:从文学的角度和科学价值上说东西不错,但有无市场吃不准,万一销不出去咋办?若自费出书则另当别论。他清贫如洗,还欠一屁股债,哪有余资自费出书?就这样,书稿编成后,如一个难产的胎儿,在肚子里窝了十几年,未能“临盆”正式出版。就在书稿“窝”的那几年里,有人找到他和他商量,愿意出4万元交换他手中的书稿。那可是上世纪80年代,4万元的概念就是一套房子,就可以给儿子娶一房媳妇,就可以……如果说刘润恩没有动心那是假的,可经过一个不眠的夜晚,刘润恩断然拒绝了对方,拒绝的理由斩钉截铁:“这是襄汾县的东西,不是我的。”《张良的传说》印刷的时候,刘润恩曾带着他呆呆文化工作室一班人来尧都区见过我,那天我们谈完工作顺便聊了聊天,聊到了人家某某“款”有十几套房子、某某“款”有几十套房子,我就看见“呆呆”的眼神立马之间就黯然失色,我猜到他是想起他古城镇京安村的那3间年久失修的老土屋了,于是慌忙就安慰他说:“十几套房子怎么了?几十套房子又怎么了?一百套房子也是房子,可是襄汾的《呆呆》只有一个!”我的话音落的时候,看到刘润恩竟然感激地看着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里泛起了泪光……
 
记者 刘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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