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我们已经30年了,但我常常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想起他的件件往事。
父亲是奶奶嫁给爷爷时随过来的,爷爷膝下无子,便把父亲视为己出,倍加宠爱。每次父亲在外受了欺负,爷爷都会前去讨回“公道”。我的老舅也特别疼爱父亲,他当时在村公所当所长,身上常别着“二八盒子”(手枪)。有一次,他听说我父亲受了欺负,就带着枪去寻欺负我父亲的孩子,把那家人可吓坏了。
父亲年轻时暗地里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随后又参加了民兵组织。在一次执行抓捕特务的任务中,父亲左臂中弹负伤。看到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的父亲,母亲哭得像个泪人。她握着医生的手央求他们赶紧治疗。当时医生建议锯掉左臂,她又哭着央求保守治疗,这才保全了父亲的左臂,但还是落下个终身残疾。
父亲读过“完小”,有胆有识,又是中共党员,解放后,光荣地当选为村支部书记。父亲上任后,深入群众,实地考察,决定治理村子西北的一座荒山。他带领全村父老,经过3年的艰苦奋斗,硬是把一座兔子不拉屎的荒山秃岭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核桃林。后来,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带领村委会一班人,大搞农田基本建设,修高灌、治汾河、植树造林,晚上开会,白天指挥生产,忙得不亦乐乎。
父亲在任二十多年,一身正气,一心为公,从不谋半点私利。
那年,家里新挖了两孔土窑洞,因土质不好,要安上顶木,便请来本村木匠牛氏。牛氏看了看木料扭头要走,嘴里还不停地唠叨:“堂堂支书用这样的破料,真没见过。”父亲拉住他的手说:“你就将就将就吧,拜托你啦,你就别难为我了。”牛氏拿他没办法,最终还是把那破料给安上了。
大哥大姐工作以后告诉我说,他们替父亲还了当年当干部时的好多贷款。
在工作中,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回到家里,我们也很少看到他的笑脸,我们姊妹几个都很怕他,平时很少跟他说话。
有一次,父亲很晚才回来,在妈妈怂恿下,我就缠着他给我讲故事,没想到他爽快地答应了。他给我讲的故事是“知县巧断偷花贼。”讲完后,我看他心情好就又缠他,他答应明天讲。第二天晚上讲的故事是“知县巧断偷牛贼”,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听他讲过故事。
别人都说父亲脾气不好,先前我不信,那次打架事件后我信了。
我9岁那年的一天,我不小心把饭撒了,二哥就打我,父亲在炕上一言不发,装没这回事。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一句话也没说,鞋都没穿,跳下炕劈头盖脸地打了二哥一顿,我当时都吓得傻了眼。
人常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特殊的年代里,父亲曾遭遇了不公平的待遇,但那段时间过后,新上任的村干部了解父亲的为人,照顾父亲到石板水磨工作。喜欢种树的父亲利用空闲时间在院子里、坡地里、水渠边栽种了好多杨树,长大后都用在了水磨的修缮方面,为村里节省了好多开支。
父亲整日地忙碌着,积劳成疾,1982年,父亲患胃癌已到晚期,直到实在不能坚持工作了才回家里养病。养病期间,我跟他同炕睡,他总是天不亮就催我上学,上学前还要跟我说:“自己会了的就不用学了,专拣自己不会的学才能越学越好。”就在那年,我幸运的考入了临汾师范。
节俭了一辈子的父亲临终前拉住我的手,把自己心爱的手表送给了我,并一再叮嘱母亲说:“我死后不要浪费,有口薄棺材入殓就行。”那情那景中,我泪如泉涌,泣不成声。父亲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这片土地,最后带着一副薄棺材回到了土地的怀抱。
父亲永远离我而去了,我永远不能像孝敬母亲那样的孝敬父亲了,我将把这份深深的思念埋在心底,直到永远。
王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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