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村里没有轧面条的机器,挂面更是少见。物以稀为贵,能吃上一碗挂面条,是一件极难得的事情。
记忆里,只有那年冬天我得了重感冒,母亲给我做过一次,极细的面条银丝一般的可爱着,黄澄澄的鸡蛋和红艳艳的西红柿,甚至还有些香葱,它们就那样和谐地团圆在一个青花瓷的小碗里。扑鼻的香和蒸腾的热,温暖着头晕眼黑的我,让我食欲大开,吃出了满身的汗、满心的欢喜,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那时候物质匮乏,我家一天三顿饭两顿稀粥,只有中午是母亲的手擀面条,却也不是纯的麦面,而是掺搅了很多的玉米面和绿豆面。我们叫它杂面条,捞面极少吃,就是锅里水开后下进擀好的面条,煮至半熟后再将搅和好的玉米面倒进去一起再煮。然后,原本清汤寡水的锅里就会变得粘糊许多,最后加盐、加酱油,再加葱花、蒜瓣。那时候晚上做梦都想着,啥时候能吃顿捞面条就好了。
幸福这种感觉总不喜欢常驻,它太滑溜,以至于人总是留不住它。就像曾经那么喜爱母亲做的手擀捞面条,后来却也厌烦了。后来村里有了专门轧面条的机 器。可宽 可细的机器 对于手擀面来 说绝对是个冲击。 虽不如手擀面筋道,却依然让人趋之若鹜。手擀面像没见过世面的村姑般在浓妆艳抹的摩登女面前溃不成军,母亲也懒得再去擀面条了,每天中午面缸里挖上一瓢面就能换回一兜宽细整齐的机器面,省时省力,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很长时间里,擀面杖都很落寞地躺在案板一隅,落满了灰尘。
不知道从何时起,手擀面的春天又回来了。人们又开始青睐这曾经备受冷落的“村姑”,去谁家做客酒酣耳热时都会来上一碗手擀面。但回归了的手擀面却也又遇到了强敌。因为机器面也开始发明出了一种和手擀面极接近的面条,也堂而皇之地叫手擀面,但不是一母生,自然也不相同。冒牌的手擀面在老食客的嘴里只过一口便知道真假。
可能从小受母亲的熏陶,我的手擀面功夫也是炉火纯青。老公经常加班,当他瑟瑟发抖地推门进屋时,我的一大碗手擀面刚好出锅,洁白筋道的面条浇上西红柿鸡蛋或者肥瘦相间的肉卤,舀上半勺红艳艳、油汪汪的辣椒油一搅和。啧啧,幸福是啥滋味?不过是寒冬夜里的一碗手擀面。 薛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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