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味道

2015-02-07 10:42:09 来源:临汾新闻网

腊八过后,是小年。

进入腊月,年的脚步近了,年的气息便撩拨得人坐卧不宁,年的香味就会无孔不入,游子的乡情骤然心猿意马。

最难忘怀的“腊八粥”当然是母亲一手调制的。大红的枣儿,金灿灿的小米,浑圆的黄豆,再加上白萝卜、胡萝卜丁等,这些自家田地里精心侍弄了一年的五谷,有什么就一并取些,五颜六色地,放在那口大铁锅里一起熬煮。风箱总会抢在黎明之前便要有节奏地拍打着诱人的节拍,“嘟啦,嘟啦”的响声在漆黑、宁静的夜里是那么响亮,肚子里的馋虫便会精神抖擞,一跃而起,欢呼雀跃,雷鸣般的掌声让人不能自拔,恼人的口水也伺机在嘴里团团转,姊妹4个接连按捺不住,或者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烙煎饼,或者被窝里左右摇摆拧麻花,一时间睡意全无。大姐干脆穿衣下炕,义不容辞地成为妈妈的好帮手,灶膛里的干柴烈火照得母女俩光彩熠熠,女神般圣洁。熬啊熬,熬啊熬,终于等到浓香四溢之时,再下锅“面条菜”包好的饺子,加入提前炒好的香葱、油条、豆腐丁,这锅香气四溢的“八宝粥”就着依依不舍的朔月的倩影,新鲜出炉了。

小时候,年节餐前都要有虔诚地祭祀仪式,小节气母亲亲力亲为,大节气则要一家之长隆重登场,这是铁打的家规,过程也极尽神秘和庄重。是以在母亲白皙的手用细瓷小碗盛出神灵和祖先安享的供奉后,一家人按照先长后幼的次序尽情享受五谷的清香和祥和。

腊八过后,转眼就到小年。恭送“灶王爷”的则是酸汤水饺,热气腾腾时用大盆盛着,周围插上一圈筷子,放在父亲摆放了点心,蜂蜜之类的香案上,诚邀各路神仙和祖先一同前来分享。父亲一反常态地奢侈,院子里灯火通明,还要燃放鞭炮,隆重欢送辛苦了一年的灶神回天庭履职。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还振振有词地执香祝祷:“敬送灶君上西天。有壮马,有草料,一路顺风平安到。供的糖瓜甜又甜,请对玉皇进好言!”那时的我对这些民俗一知半解,有时还对平时党性极强的老父如此作为产生过疑惑,甚至鄙夷。但是,现如今阴阳两隔,些许回首便会泪眼婆娑,点滴记忆终会愁肠百转,痛失之苦已然结痂,时时便会隐隐作痛。

除夕紧挨着小年,家家户户忙忙碌碌地打扫庭院,白土满屋后,所有用过的衣物,被褥也一并清理、漂洗、浆染,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焚香祝祷,接回灶王,一家人和灶王一同欢度新春。节庆时的饺子始终是先锋,鞭炮开道,热火朝天地欢庆大地回春。

那时的泥土气息,那时的披红挂绿,那时男孩的炮仗,姑娘的小辫儿,甜甜的纯真和红扑扑的小脸,绽放在香雾缭绕里,一年一度的奢侈着、香艳着童年的记忆,依然清晰。

欢天喜地过大年,大年初一更是儿时的憧憬。一大早便给本家长辈拜年,然后成群结队,挨家挨户去看新媳妇。漂亮的新媳妇提前准备好的山核桃、柿饼、落花生、瓜子,炕头锦被层叠,花枕斗艳,上面精心地摆放着“二龙戏珠,狮子滚绣球,蟠桃献寿”等高花面点,还有那一簸箩的“千层底”,让人眼花缭乱。墙壁上贴着四大名旦载歌载舞的年画,床头粘上胖娃娃优哉乐乎骑着红鲤鱼的欢乐图。小伙子的眼睛盯着大姑娘一甩一甩的辫子稍滴溜溜地转,大姑娘的笑声在神采飞扬的小伙子的脑门上直打旋。游走在千家万户的幸福里,山醉了,水绿了。凝视大姐巧手剪裁的窗花,喜鹊枝头闹春,金菊傲霜斗艳,香荷水中含秀;二姐袖洒粉彩,拙笔细描,三五圈点,四季就绽放在方寸之间。葡萄散发着诱人的紫,西瓜吐露着欲滴的翠,蜻蜓戏说着幽深的蓝;三姐和我挎着篮子,带着全家人的枕头皮儿,来到生产队的饲养场,和许多的小姐妹一起围坐在一起给枕头里装散发着清香麦秸,嬉笑声一波一波,一浪一浪。

工作后,灯红酒绿冲淡了寂静和乡情,喧嚣的城市里弥漫着躁动和彷徨,一度麻木了我们的味蕾,嗅觉也迟钝了,再也回不到童年的过往。

回归故乡,去寻找那失落的梦境,青砖碧瓦里,笑容苍老了,亲情模糊了,花团锦簇般的欢乐烟波浩渺。没有了母亲亲手调制的“腊八粥”,没有了白土漫屋,没有了小年灶王爷,没有了纸窗花,没有了新娘的嫁妆秀,没有了千层底,没有了……公路在不断地延伸,收缩着城乡的差别;电话链接了亲情的裙带,网络冲淡了宁静和淡泊,庄户人对神灵的膜拜也日益混沌,阻隔在城乡之间的围墙模糊了,游子却在寻觅执拗的味蕾,年的痕迹,思念的味道,越来越浓稠的期盼。

作者:李帆

责任编辑:巩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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