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山韭花

2021-11-06 10:26:26 来源:临汾新闻网   浏览次数:

山韭花

王庚瑞

  连绵秋雨下个不停时,我收到堂弟从三百公里外的老家托人捎来的两瓶山韭花酱,在阵阵寒意中倍感亲切和温暖。

  我的家乡位于晋南丁陶之乡襄汾县境西北隅,村西是《庄子》《逍遥游》中“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的姑射山,村中有以上古帝王尧的女儿名字命名的千年古泉娥皇泉。

  山韭花酱就是用采自姑射山上的野生韭菜,以传统方法石碾子碾制而成(俗称“山韭花”)。山韭菜生命力旺盛,总是三棵两棵地散长于石头缝中或灌木丛下,采割起来十分费劲。采割的人既要具备长时间爬山的体力,还得忍受荆棘、刺条时不时地刺疼和划伤。有时一天下来,胳膊、背上能被当头烈日晒得起层皮。即便如此,由于山韭菜鲜香味美、营养丰富,人们往往利用夏秋农忙间隙上山采割。采回的山韭菜吃法多样,但大部分被碾成了山韭花。

  在我印象中,大舅是最爱吃山韭花的人。听妈说,那时姥爷虽是公社干部,但对孩子们要求很严,全家生活非常节俭。大舅小时候经常上山砍柴,每次回来,带干粮的布包里总会有一大把“捎带脚”割下的山韭菜。那个年代,农村生产力水平很低,百姓缺吃少穿,时令蔬菜更是少见的奢侈品。也许是因为山韭花特别“下饭”,所以几乎成了姥姥家每顿饭的必备品。到外地上高中念大学,秋季开学时大舅总要带上两瓶山韭花。参加工作后,大舅每次回老家,也总会到亲戚朋友家搜罗点带上,真可以说到了情有独钟、百吃不厌的境界。

  我小的时候,曾多次跟着大人上山割山韭菜。天刚蒙蒙亮,我们就挎着荆条编的篮子,背着凉白开和干粮出发了。到了山上,稍事休息,便各自分散找寻山韭菜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样子还真有点东北人在山里找寻人参的味道。每当有谁看到一簇较多的山韭菜时,就会情不自禁兴奋地喊叫起来。就这样,三根两根,一撮一撮,越积越多,等太阳偏西准备下山的时候,尽管每个人都累得腰酸腿痛,但心里却是满满的收获感。第二天,大人们把山韭菜仔细择好,用娥皇泉水淘洗干净,切成长约三厘米的小段,掺点切好的青辣椒,再放上适量的咸盐,就拿到石碾子上碾压。慢慢地,鲜绿鲜绿的山韭菜汁就浸了出来,山韭菜也变成了酱汁状,空气里仿佛弥漫着经过神山滋养、秀水浸润,咸中带辣、辣里透香的味道。这个时候,在附近住的大人或小孩,总会从家里拿出软乎乎的馒头,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夹上一团尝鲜,而主家也乐得让大家分享。

  记得弟弟小时候肠胃不太好,不怎么吃山韭花,但随着离家日久,这几年他总是时不时地让爸妈给他“搞”点,寄到千里之外的工作地——深圳。有一次我问及此事,他说自从前两年开始练习书法,特别是在临摹了唐末五代书法家杨凝式的《韭花帖》后,才知道韭花在古代也是一种珍馐,于是对韭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吃涮锅时,喝豆腐脑时,吃馒头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来点韭花酱,如果能吃到老家地地道道的山韭花,让他回味童年时光,忆苦思甜一番,那真的是一件再惬意不过的事了。

  记得上次回老家,发小世杰兄刚见面就说走时给你带瓶山韭花;邻居大女姑得知我要走,小跑着回家,也给我拿出一瓶山韭花。临别时,回望连绵起伏的姑射山,我泪湿眼眶,有感而发赋诗一首:“故园山水敞胸襟,未计游子富与贫。有根方有树千尺,月落日升总牵魂”。在我看来,这一小瓶山韭花已然成为家乡亲人对在外游子的真切牵挂,它满载着我儿时甜蜜的回忆,寄托着我对家乡深深的眷恋和难以割舍的情结。

  国庆期间一场持续的强降雨,使老家遭受多年不遇的洪涝灾害,秋庄稼大面积严重受损,冬小麦播种也受到很大影响。得知在太原的老乡情系桑梓,组织募捐,我也毫不犹豫地捐了款,略表寸心,惟愿家乡灾后早日恢复重建,阔步迈上乡村振兴、共同富裕的康庄大道。

  最近一段时间,家乡的一草一木、一悲一喜都牵动着我的心。每次吃饭,我总会拿出山韭花,慢慢咀嚼、品咂,那浓烈的乡情就像割也割不完的山韭菜,一茬又一茬,涌上心头……


     

责任编辑: 吉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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