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心中的父亲

2022-06-11 10:10:43 来源:临汾新闻网   浏览次数:

心中的父亲

张福元

  “田亩一丁,农夫一介,干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一辈子流汗流血不流泪,受苦受累不受辱;不计别人对他多大的过,总记别人对他一点点好;无不朽之思想,有传世之品格;柔弱还坚强,平凡也伟大。”这是父亲去世时我在悼文中写下的话。父亲离开我们二十多年了,却言犹在耳,我们从来没有把他忘怀。

  父亲特别能吃苦,勤劳而节俭。他早起晚睡,常常是打着灯笼担水,摸黑碾米,为的是把每一个白天都囫囵腾出来参加劳动挣工分,一年到头几乎班班不误。有一年,他争取到给生产队搞副业的差事,每天除了挣同样的工分,还可得两毛钱补助。活儿简单,就是砍柴扛柴,但有定额。困难是早出晚归,来回要跑20多里山路,中午只能吃一块馍,喝点水。那时什么盛水的器具也没有,只好装一个瓷瓶子。父亲他们晴天雨天不歇工,酷暑严寒照样干。父亲的皮肤不好,每到冬天,手脚裂口子,血把斧头把都染红了。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分不清哪是路哪是沟。早上走的时候,扛一张锨,挖一个坑走一步,走一步挖一个坑。晚上回来,鞋袜冻在脚上都脱不下。几十年来,每当想起这些,我似乎又见父亲头上冒着热气的汗、肩膀上渗出的血、磨出的茧和那血肉模糊的手与脚。

  父亲凭着吃苦耐劳供养着我们一家七八口,我家的光景过得相对好。而他自己却省吃俭用,常将有时当无时。他讲不出“吃苦是良图,成由勤俭败由奢”之类的经典,但他深谙此理,多次对我们说,勤和俭就是两个亲兄弟,省下的也是挣下的。

  父亲没有上过学,但待人接物不乏智慧。他当了20多年生产队长,对传统农业生产很有一套。春播之前,先安排妇女抓紧时间磨面,播种期一到,牛驴全部耕地,就不允许磨面用牛了。可有些人口多的户,总是磨不完,我家就是其中之一。父亲不声不响,带着我们推磨,其他社员也就不说什么了。秋收时,他反季节运作。先带着社员把玉米砍倒,每块地里都堆放成几大堆。接着是让群众上山挖黑土往地里送。天冻了,黑土挖不动了,才去掰玉米。有些人不理解,问他。他说,砍倒玉米压在一起不怕秋风把叶子刮掉,保证牲口有草吃;抓紧上冻之前挖黑土积肥,两不误。下乡干部拍着他的肩膀说:“真是行家。”

  父亲的智慧多有体现。村里掏630元买回一头牛,膘肥体壮力气大。但耕地拉磨不像话,要么七扭八咧上不了套,要么摇头摆尾把套具弄坏,谁也不敢用。父亲不服气。他把木套具换成铁的,麻绳换成皮绳,赶牛的荆条换成皮鞭,牛不听话就用鞭子抽打,终于把“六百三”驯服了。

  有一年腊月过半,生产队放假,让社员自己烧木炭,挣点过年的钱。其他人都抢先“占了山”,父亲没有地方下斧。他领着我们来到一个木炭窑前,不声不响地帮人家装窑、点窑、出窑、扛柴。一连几天,对方看出他的心事,主动让出了一片山地,我们也烧了几窑木炭,卖了几百元。

  改革开放之初土地下户时,不管自己分到的地是肥是瘦,父亲都坚持修地。不少人对他说:“你修好了明年一调整可能就不是你的了。”他说:“不管分给谁,都是咱村的。”分给了和他一样勤苦的人,他说,这地又遇到好主儿了;分给比较懒惰的人,他说,你不管地就是不管你的粮囤。

  我们村有一套红白大事设席摆宴用的家具,父亲是管理者,不管谁家丢了坏了,都叫他赔。其中有一个尺八笼盖,只是裂了一条似有似无的细缝,多年来一直用着。但个别人非要让父亲赔个新的。村里用我父亲赔下的钱买了一个新笼盖,旧笼盖自然归我家。岂不知,新笼盖和旧笼圈不很配套,盖不严,走气儿,蒸馍不熟,笼馍不热;盖不稳,稍不留神就溜下来了,还产生连锁反应,连累得好几节笼圈翻了锅。又到一家嫁女时。负责笼馍的人眉头皱得成了疙瘩,似问非问地说:“还不如用旧笼盖呢。”有人立即回对:“你张得开嘴吗,当年白没心肝地叫人家赔,现在想起来啦!”还有人说:“人家就是摔在石头上听个响儿,也不会叫你用的!”别人只是说说而已,真正着急的是东家。看他急无所措,另有人鼓励说:“试试么。”岂不知,一开口父亲就答应了。他说:“拿去用呀,放着也是放着。”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会这样的简单。从此,那个笼盖又归了公。

  有个村民,常和父亲顶牛。那年冬天,全大队集中搞水保,他排哑炮打断了一只手。当时,人们都惊呆了。父亲说时迟那时快,三步两脚赶到他身边,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毛巾,包住伤口,送他到医院。此后,那人几次在公众场合放开嗓子喊,“福元爹,是真正为乡亲服务哩!”


     

责任编辑: 吉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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