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年糕 年年高

2014-01-24 08:30:00 来源:临汾新闻网

在乡下,一过大寒,就是年关了。年关的头几天,婶婶大娘见了面,多以杀猪蒸糕为话题,杀猪了吗?杀了!粉糕米了吗?粉了!粉糕米,就是把泡好的黍米跟玉米三比一的比例,掺和起来,在石碾上,碾压成粉末,细筛子过筛,黍米面黄澄澄,湿润润,细纤纤的,比婴儿的肌肤还要细。

老家的年糕,就由黍米面做成。蒸年糕,不仅辛苦,还讲究火候和手气。日子再怎么窘迫的人家,只要女人有蒸年糕的心气,这个年就过得错不了,这光景也就散不了;而在我们这里,男人奚落女人最狠的话:那蠢娘们蒸的糕,散得拿不成个儿!蒸糕是紧赶慢撵一天的活计,上午碾米面,吃过午饭就张罗大锅添水,白菜叶铺篦子,搬来硬烧柴;泡好的豆子、红枣,也一样一样搬到锅灶前。蒸糕讲究很多,跟祭灶、上供一样,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神秘。

女主人早早约好跟自己不隔心的女伴儿来帮忙,主人家和帮忙的,都不敢大声说笑,怕“惊”了黍米,黍子是文静、秀气的粮食,播种时,就不喜欢人们多嘴多舌,碾成面儿了,脾性不改;也不能说不吉利的话,更不能说“生”“不熟”这样的字眼儿,会“冲”了糕;记不住,说漏了嘴,没办法,那活该你今年吃夹生糕吧!小孩子口没遮拦,早被大人拎出门去;人到齐,就赶紧插了街门,怕生人撞进来,蒸不熟,难道找生人去理论?厨房里是一派静悄悄忙碌的气氛,说话似乎也要耳语,这架势,有点肃穆,也有点神秘,带了一种宗教的诡秘,我们说不透想不明,就统统称之为“年味”。男主人闷头烧火,要把住火候,该急急,该徐徐,如果配合不到,女主人一个瞪眼,便立时明白了。

两仨女人影子穿梭在灶前,她们在金黄明滑的秫秸篦子上,先撒一层芸豆梅豆,泡好的豆子,格外漂亮,胖乎乎的,娇艳水润,像一篦子花骨朵;豆子上面撒黍米面,看看厚度合适,再撒豆,间隔放上几粒大红枣,那枣子给水喂的!美艳赛过五月的榴火。就这样,一层豆,几层面,层层累积上去,直到五六寸厚满满一锅一大块,这叫“撒糕”。为让热气均匀蒸上来,撒糕时,拿筷子,不时在年糕上插几个眼儿,眼看着面粉一层层水润有光泽了,就盖了锅盖,木柴火,急攻慢煎,白气氤氲,渐渐地,豆香,黍米香,枣香,融成一体,化作整体的年糕香,散逸出来。

年糕蒸好,趁热用刀割成一方一方,掀出来。大而齐整的,敬祖宗,送父母,馈赠亲戚、邻居;三五不规则的,自己吃;孩子们则热衷于那外焦里嫩脆香的贴锅疙疤;若有枣子甜一下,更是幸福的体验啦。只是,大年初一吃饺子前,那一小块儿年糕吃得不情不愿,但大人巴巴看着,必须吃下,吃年糕,年年高嘛。

 

●严巍

责任编辑:秦芳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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