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区黄土地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怀着好奇心在山坡玩耍。看见拦羊大叔,就不解地问,山那边是什么地方?拦羊的大叔说,山那边的那边是榆林,山那边的那边是山西。到山西还要过黄河。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先祖从山西来到这里,就翻过一道道山走过一道道梁,来到这个山脚下。这里的土地称为陕北黄土高原。祖先曾经在很远的山那边住过,于是就有了寻根溯源的欲望。
上小学了,知道我们村这条河叫无定河,蜿蜒曲折的川道,叫重耳川。据说几千年前的春秋中期重耳流放的时候来过这里,后来重耳返回到山西就做了国君,开创晋国长达百年的霸业。
我们村也算上是个文化村,我们这一族也是人丁兴旺,曾祖父兄弟两人,各有七个儿子,分为上门下门,到了我们这一代已经是人口众多,真是兄弟相见不相识。听老人说我们的祖先也是从山西来,没有去走西口,却沿着重耳走过的路来到这里。山那边,山这边文化人知道重耳的故事,百姓知道寒食节吃子推馍馍。家族人觉得很荣耀,工农商学兵齐全,老革命,老秀才,会些拳脚功夫的,教书的,医生各显神通,到我们这一代上百号人,翻过眼前的这座山川,走向全国各地。留下一些很少的老人守着村,护着庄也不乏文化人。就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的孩子也显得文绉绉的。原来我们寻找的不是山那边祖先曾经的住地,而是一种文化溯源。
上初中开始知道山那边有个赵树理,写出《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和陕北《兄妹开荒》是一样的轰动中国。后来则知道山那边有一批关注农民、反映农村现实生活的作家,形成以赵树理为代表的“山药蛋”文学流派。
我对山那边的文化产生敬佩与向往。有时走在烟雨蒙蒙中望着那些曲曲折折的山路,听到山涧飞瀑流泉冲击着深邃的沟壑,就会联想到黄河,联想到黄河两岸的涛声,也联想到在汹涌的黄河中划着羊皮筏或者小船,到了河对岸山西的地界。去领略《李家庄的变迁》。
就是在这样的幻想和梦境中长大,一次次站在大山,唱着《走西口》、《赶牲灵》陕北信天游,听着传说,可没有机会去黄河岸边听《李有才板话》。成年了,就离开家乡,沿着古丝绸之路走向西北边陲油城。
离开故乡久了,儿时热情幻想的种子在生活的碾盘中逐渐碾磨成没有筋骨的粉尘,无法还原甚至被风轻轻一吹就会灰飞烟灭。其实内心热情早已被岁月的空调调节到一种低温状态,把山那边的幻想封存起来。在一次新疆乌鲁木齐亲情散文大赛颁奖大会上,突然认识了山西一位作家孟黎明老师,浓浓的乡音,唤回童年对山那边探访的渴望。山那边的作家,真实的与我握手微笑后来一起坐在颁奖会场,共同领奖。会后我们走在一起交流文学,而且彻夜长谈,犹如兄弟一般亲切。用相见恨晚这个词来形容,其实一点也不夸张。
在读了孟黎明老师的主要作品。我吃惊地发现孟黎明著有《骚动的山庄》《寒夜》等作品,探寻他创作历程,多数作品仍然关注着现代农村变化。应该说其创作风格是赵树理学派的继续和延伸,也就是说山西文化没有断层。后来我查了山西的作家还有马烽、西戎、李束为、孙谦、胡正、张行健,他们都是山西农村土生土长的作家,有着深厚的农村生活体验,应该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在新疆我真正领略到山那边厚重的文化,对山那面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在孟黎明老师的推荐和鼓励下,这一年我开始给山西报纸杂志投稿,很短的几个月先后在《太原日报》、《黄土地》、《临汾日报》、《安泽文艺》、《丁香文化》发表了《马的故事》、《谷子熟了的时候》、《从吃月饼联想到的》、《一棵小胡杨》、《诗歌我们的城市,我们的人》。通过投稿也对山西有了更多的了解。山西是一个文化大省,其实山西的刊物很多,文化氛围很浓。山西出了很多文学大家,据说副省长张平也是作家。在投稿过程结识了几位编辑,感受到山那边的编辑很负责,对一个素未谋面作者的作品都很重视。特别是《太原日报》发表了我的一篇《马的故事》,这其中倾注了编辑老师的辛勤劳动,除了修改,竟然根据文章内容配置了一幅烈马图,让我领略到山那边确实有一批文学大师,有一批审美观很高的编辑老师。第一次感受到山那边有一批值得我尊敬的人。现在我明白了,山那边原来有我一生看不尽的风景。
杨涵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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