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蔡源霞

似乎一眨眼间，我那个健步如飞，心灵手巧的母亲便老了，头发白了，手脚不灵便了，中了风，说话都不大利索，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我……我……忘了!”

母亲对我越来越依恋，超过两天没过去，她便倚在门边望，一见着我，便问：“病了……忙——不?莫……过来。”但脸上却早已笑成了一朵花儿。

母亲喜欢挨着我，说着小话儿，她那些断断续续的小话儿，我总听不大明白，于是干脆说什么都点头，但有时候母亲会生气得不理我，我想，是我听错头了。心里无奈，却又觉得，母亲现在，怎么跟小孩似的?我还是不大能接受我那健步如飞的母亲已经老了的事实。

母亲喜欢吃那家店里的炸鸡腿，但是那店太远，有的时候我偷懒，就在家附近买一个炸鸡腿，我吃着没什么区别，可母亲却次次能吃得出来，摇头说：“不……不是……”然后往远了指，她说不是那家店里炸出来的鸡腿。我很佩服母亲，她和我儿子一样，我儿子也吃得出麦当劳和肯德基的区别，而我，却总也没感觉。或许，当我像母亲这么老的时候，我也会吃得出来，因为那个时候，我就会像个孩子一样。

但，母亲有我宠着。

夏天到了，母亲扯着衣服，告诉我她没有衣服穿，虽然我知道她的衣柜里有好几套衣服，还有单独穿的上衣和裤子，但我仍然心酸，仍然费尽心思的给她买两套衣服，一套是真丝的，一套桑蚕丝的，夏天穿了凉快。母亲喜欢绿色，所以，两套衣服都是绿的，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母亲喜欢得不行，一次次地摸着，但总也不穿，问母亲，她说：“舍……舍不得。”

“那我再给您买两套，一套穿着，一套看着，好不好?”或许是觉得母亲像个孩子，所以我喜欢和母亲闹着玩儿。母亲噘着嘴，笑着嘟囔了一句什么，等我第二天去的时候，她竟把新衣服穿上了，很漂亮。

母亲真的越来越黏糊我，我给她煮饭，给她洗头，给她买药，甚至非常严厉地要求她：“那个猪蹄是给爸吃的，您千万千万不能吃，一口也不能吃。”她也会觉得委屈，像个孩子似地噘着嘴，但是我知道，母亲虽然老了，可她像以前一样爱着我，她只是不知道现在该怎样爱，所以，就让我宠着她。

那，就让我像宠孩子一样宠爱着她吧，是谁说，爱着别人的人，心里充满了爱?真的，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