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熟杏黄

2013-06-09 15:23:46 来源:临汾新闻网

最近两个周六有闲情陪孩子到北大学习,在未名湖畔走走坐坐,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布谷鸟叫,惊喜在北京这样繁华的大都市,原来还有这样一片鸟的田园。这叫声,让我想起老家了。

有人吹着口哨,学布谷叫,一唱一和,我听出了他的好心情。我也在心里反复为布谷的叫声记谱,仿佛是“5-3-5-3,5-3-5-3”,但又不太准确。想起老家人把布谷的叫声翻译成“麦熟杏黄”,真正的发音是meishouhahuo,如今想来,真是超级有才,那真是布谷声里一幅有色有味的老家初夏的画卷,黄绿相间,酸甜的,忙碌的......

等我把这记忆告诉孩子时,她说,她在书中看到有人把布谷鸟的叫声解读为“不如归去,不如归去”,那是感情失意的人心中的布谷鸟叫,原来是这样啊。

而我记忆中的老家,布谷声里永远的老家,是奶奶最固执的等待,她把院角最可口的杏树看得非常紧,尽量不让其它人吃,她要把树上的杏一留再留,实在熟得挂不住了,自己掉下来了,就捡起来晒成杏干,直等到我放暑假归来,让我吃个够。这个画面,就是初夏时节最温情的奶奶。

初夏时节,我最大的期待的是脱去长袖换上短衫,记忆中有一件碎花上衣,那是巧手的妈妈亲自用缝纫机做的。最难忘的是暑假回家赶上最后几天割麦子,和大人一起到地里,爷爷特意给我装备一把小号的镰刀,磨得快快的,好让我少费力。可我还是一出割不到头,就要抬头望几次,腰酸背痛直不起腰,大人们已经割完一出,调头来接我,慈爱地对着我笑。最无奈的是收工时还要捎上一捆麦子带到打麦场上,最不想干的事是碾场时用木锨给牲口接粪便,最有创意的活是晒麦时用木划在一大片摊开的麦布上划下罗纹圈、四方块、绕八字、排道道等,最后还要把留下的脚印抹平,最操心的活是看鸡,在大人的监督下,不时去窑顶上看看有没有鸡吃麦子,虽然窑顶都塞了刺,总有聪明的鸡能钻空子进去,偷吃晒着的麦粒,最不得不忍耐的活是收麦子时给大人撑毛裢,麦子灌进去,灰土涌上来,直呛鼻子。麦粒要晒三四遍才能入库,所以这种不情愿必须忍受三四次。最紧张节奏的是个别时候,要赶在午后雷震雨前把摊晒的麦子收起来,耳里听着滚滚的雷声,又扫又装,有一种与雨点赛跑的兴奋与激动,总之,我对于老家的记忆,初夏是最丰富最最有趣最美好的。

还有收完麦子后,一定会有一顿饭是吃新麦面蒸出来的馒头,我家大人总是会让小孩先尝,刚下笼的热气腾腾的馒头,手都不敢碰。还有过端午的凉粉,都是新收荞麦面粉打的,热水汗脸的从外面回来,窑洞里凉森森的,新蒜抖的凉粉也是凉森森的,那是初夏家的味道。可恶的是结伴而来的蠓子,灰白色的,咬人真难受,所以每天晚上睡觉前,爷爷就开始例行公事点艾叶熏蚊子,记忆中初夏的爷爷就有这个画面。老家的端午节没有粽子,因为老家没有大米,但有配索,那是五色线搓成的,一觉醒来后发现手腕上多了一个彩色细链,新了个新,看了个看,心情会好一整天。如今想来,那应该是初夏妈妈的爱或者奶奶的爱。

谨以此文纪念2013年的端午节,纪念我远去的少年时光,纪念我1994年夏天在北大收到奶奶去世的书信,时过近20年,庆幸爷爷仍然健在,最近两天一顿饭还能吃四个妈妈亲手做的茄子包子。(作者:邢小兰 山西省临汾市乡宁县双鹤乡马村人,北京碧虚文化有限公司总经理)

责任编辑:高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