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粽子偷粽子的事是我5岁那年发生的,那一年,我第一次认识了粽子。
那一年,在我家的老院子里,我带着弟弟妹妹玩。看见爹下班回来,娘站在院子里问爹:“买了吗?”爹一边说买了一边很谨慎地把他那个黑色的人造革提包从自行车把上拿下来,拉开拉锁,从里边取出了一包东西交给了娘。娘先把那包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家里的小竹篮里,然后又从里边取出了一个看,那是一个绿绿的三角形的东西,娘一层层地剥开,凑到鼻子底下闻了一下,说了一句真香,然后又放了进去。娘踮起脚尖,把竹篮挂到了客厅那道门的钩子上。我想,娘那样做的目的肯定是怕猫把篮子里的“宝贝”叼走。可是,娘只顾防着猫了,却忽视了我,5岁的我正瞪着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娘的一举一动,尽管那时候还不知道那是粽子,但是知道了那绝对是好吃的东西。
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小脑瓜一直伺机“作案”。不知道到底等了多长时间,机会终于来了。我搬上烧火凳飞快地跑到竹篮子底下,放好凳子,爬上去,像娘那样踮起脚尖,伸手才能够着篮子,我的手摸着了一团东西,就像落水的人揪住稻草一样,我一下就把那团东西攥在了手里不放,攥紧以后,抽手,从凳子上跳下来,像猫一样飞快地逃离现场。跑出院门,沿着大路向二爸家跑去,二爸家门口有棵老槐树,我准备在那棵老槐树下享受我的“战利品”。到达老槐树有一条小路,小路上堆满了头年收的玉米秆,我就从那玉米秆上跑过去。终于跑到了老槐树下,我气喘吁吁地靠在老槐树身上,手忙脚乱地开始解我手里的那堆绿色的东西,奇怪,解来解去,我手里只有一团粽子皮,粽子心不知道那里去了,那团粽子皮在我的手里抖了N遍后,我开始垂头丧气地往回走。我的小脑瓜分析出粽子心的去处只有两个:一是丢在我逃跑的路上了,二是它压根儿就还在竹篮子里。如果还在竹篮子里,我想,我真的没有勇气第二次去“作案”了。还好,在一丛玉米秆上,我找到了那团三角形的粽子心,白白的糯米团上裹着一棵红枣,我像《西游记》里的猪八戒吞吃人参果一样,一口就把那粽子心吞了下去。什么味道?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心怀鬼胎”地回去的时候,那个烧火凳依然还在竹篮子底下,它和二爸家门口丢着的粽子皮、我嘴角挂着的那两粒糯米、还有正在哭着到处找我的弟弟妹妹,形成了一个证据链,有力地证明了竹篮子里的一颗粽子进了我的小肚子。然而,娘那天的表现却奇怪极了,娘只是怜爱地看着我,拈去了我嘴角挂着的那两粒糯米,什么也没说。现在想起来,真的很感谢娘,没有让我在享受人间第一颗粽子的同时也“享受”到皮肉之苦。
吃粽子
吃粽子的事情发生在爹娘50岁那年,那一年,我15岁。
尽管只有15岁,但随着两个姐姐的出嫁,我已经是家里的“小老大”了。那一年端午节,家里包了好多粽子,大姐、二姐又送来了好多。所以那一天,一家人敞开肚皮吃了一天,到黄昏的时候,还是剩下了一桶粽子,由于天热,怕坏了,所以在凉水里冰着。可能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冰箱吧,望着那一桶粽子,我发愁了,我对爹说,怎么办呢?这些粽子吃不了了,要坏了。爹说,你们再也吃不下去了,弟弟妹妹齐声说,再别让我们看见粽子了。
我看见爹和娘端了一盘白糖出来,把粽子一颗颗剥开,蘸着白糖吃了起来。看到这一幕,我心想,也算,吃吧,能吃几个算几个吧。反正总比这么多都坏了强。等我从厨房里熬上绿豆汤出来的时候,我看见桶里已经一颗粽子也没有了,爹和娘正在把最后一口粽子往肚子里咽,娘的嘴角还挂着两粒糯米。
我怜爱地拈去了娘嘴角挂着的那两粒糯米,开始发脾气,我说:“粽子坏了就坏了,值几个钱,你俩这会工夫就把一桶粽子全吃了,撑坏了怎么办?再说,既然能吃为什么不早点吃,现在眼看天就黑了,就不知道糯米不好消化?”
爹和娘都没有说话,只是讪讪地笑着。好在那晚,爹和娘的肚子没出什么问题。只是,从那年以后,再过端午节的时候,我总要叮嘱两个姐姐少买一些粽子回来,我总是要讲,他们两个是怎样在一个黄昏,一会儿工夫就把一桶粽子吃了下去。不管我怎么讲,爹和娘总是讪讪地笑着,一句也不辩解。后来我也想过这件事,那天的粽子怎么也不能算一桶,因为还有水。还有,或许爹和娘一天就没有吃粽子,到下午的时候,听说孩子们都不吃了,所以才坐下安心地吃起来。唉,天下的父母呀,哪个不是等儿女们吃够了,自己才吃呢。
换粽子
换粽子的故事发生在我儿子5岁那年。
那一年的端午节,他奶奶包了许多粽子,个个饱满圆润。我儿子似乎对这些三角形状的小东西格外喜爱,晚上的时候,挑了两个要给她甜甜姐姐送去。甜甜是我姐姐家的孩子,我立马就对这个游戏产生了兴趣,因为我5岁的时候在偷粽子吃,而我儿子5岁的时候却是送粽子给他的姐姐吃。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两个粽子顺利地送到了他甜甜姐姐家,他姨姨、姨父都很高兴。问题就出在甜甜姐姐家新买了一箱黄梨汁,我儿子又对这些黄澄澄的液体产生了兴趣,临走的时候,非要拿人家两个黄梨汁。他甜甜姐姐比他大不了多少,似乎对我儿子的自作主张不太满意,抓住两个黄梨汁不放手,我儿子于是就理直气壮地说了:“我都给了你两个粽子了,你为什么不给我两个黄梨汁?”
他甜甜姐姐也是牙尖嘴快的人,说:“那你把你的粽子拿走。”
你看我儿子这趟礼送的多“砸”,我慌忙给我的儿子承诺:“咱们出去也买一箱。”
我姐姐也哄甜甜说:“你给弟弟两瓶,妈妈明天再给你买一箱。”
后来,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处理了,我们都想不起来了。现在,他甜甜姐姐已经出嫁了,我儿子也已经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军人了。姐弟两个见面的时候,他甜甜姐姐就叫着他的乳名调侃他说:“小庄,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非要拿两个粽子换姐姐两个黄梨汁的事吗?”我儿子的脸就“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本报记者 刘晚
责任编辑:高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