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对“年”的向往真是有太多的理由,不说新衣服、好吃的,单是那两挂小鞭炮就能把人撩得恨不得马上就过年。
可是,孩子们再急,“时间公公”却不急,它永远是慢条斯理地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给大人们一个充分的准备时间,让他们买年画、蒸年馍、炸麻花、打点心、扫屋子、贴春联……
可在我的记忆里,“时间公公”分给母亲的时间却永远不够,她总是说:
“看,咱还有天吗?今天都腊月廿二啦,明天就过小年哩,咱啥都没整哩,可不敢含糊了!”
父亲是个乐天派,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说:“咋,它还能把咱隔到年这边?”
父亲和母亲总是有抬不完的杠。比如,母亲说,今年过年抽“三环”烟(每盒五分钱)就行吧?父亲就会说,那哪能拿出手?最次也得“三门峡”(每盒五毛);比如,母亲说,今年钱紧,割十斤肉就行了,而父亲却说,嗨,穷一年不能穷一节,多割点,让娃们吃个够。他知道母亲这时候总是让着他——母亲迷信,认为腊月里不能抬杠,更不能吵架,否则就会冲了来年的好运——所以他总是趁这个时候把一年里受的“窝囊气”彻底地出一出。
还有,母亲最忌讳腊月里打碎东西啦,而事实上却是腊月里最容易打碎东西了。因为腊月里要把所有的坛坛罐罐都拿出来擦洗,一不小心就打碎一样东西。这时,母亲便会一脸的不高兴,可又不能责备任何人,所以腊月便是母亲最受屈的日子。
“年画不能随便看,一看就不新了。”这是母亲的话。那年家里买的是两张《红灯记》剧照,每张上面有八幅图片。里面李玉和手持红灯的剧照,对我太有吸引力了,我偷偷拿出看了好多回,母亲都没发现。我看也没把年画弄脏,年还是照样过来了。
小时候的麻花总是那样好吃,可大人们炸麻花总爱放到晚上,不过这也剥夺不了咱吃麻花的优先权,常常是在睡梦中被母亲叫醒,让吃刚刚炸好的麻花。
贴春联是腊月三十的最后一项工作,是在扫完院子后的一项工作——这也是母亲的规矩。除夕放炮永远是我的“专利”,可母亲总是嫌我起得迟,老是说:“咋着里!这饺子都下锅了,还不接神哩?”
吃罢饺子便是拜年。一大群小孩,走了你家上我家,到哪家都能得到两毛压岁钱。而我们都喜欢到我大姨家,因为在她家永远可以得到嘎巴响的崭新的钱——姨夫当时是供销社主任,他能换下新钱。
正月十五的火锅是最诱人的,尤其是火锅上平铺的那层“吱吱”响的肥膘子是再好吃不过的了。
正月二十摊春卷。母亲摊的春卷好看又好吃。说它好看,是因为母亲是个细心人,她摊的春卷总是一样大小,放在盘子里就像艺术品;说它好吃,是因为母亲的厨艺高超,在村里没人能比得上。可以说,母亲的春卷是色香味俱佳。就是现在,每到正月二十,我们都得早一点回家,拿母亲给我们准备好的春卷。兄妹三人一人一份,迟了的话,父亲就会骑上自行车,一拐一拐地给我们送到家。
等自己成了家,住到城里,过年就纯粹是自己的事情了。记得有一年由于生意太忙,顾不得过年,除夕12点了还没贴上春联,而人已经累得爬不起来了。所以后来就吸取这个教训,年三十第一件事便是贴春联,门外春联一贴,就“允许”过年了,即便门外春联艳艳,门内狼藉一片也不会有人笑话的。
过年,是大家每年都要“例行”的一件“公事”,是人们永远都谈不完的一个话题。大人们为过年而忙碌,孩子们因过年而长大,人们对年的兴趣没因它周而复始而淡化,而是一年比一年火、一年比一年浓。这大概是人们都不愿错过上苍赐予他们每个人的金色华年的缘故吧。 薛吾莹
责任编辑:柏东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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