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春天的味道也越来越浓。这几天的汾河景区百草萌发,两岸的绿色一天比一天浓郁。小时候常听大人们说,每当春风吹起,大地回暖之时,植物的营养就从地下部分向上输送,营养经过的部位自然浆稠汁满,这时的野菜野味就比平时更有味道、更滋养身体。
说起春天野味佳肴的味道,我第一想到的就是白蒿。在童年的记忆里,故乡的白蒿几乎遍布田间、地头、山坡、林间,完全来自天然,而故乡的白蒿也常常撩开我的思绪、启动我的回味,那些采挖回来的野菜,配上简单的辅料,加上风格各异的烹调技艺,便是一道道难得的纯绿色营养食物。
记得小时候的春天,经常和一群小朋友拿着月牙弯的小镰刀、背个布挎包或提个小筐子,结伴到村子西面的小麦地或荒坡野地里采撷白蒿。那沾染了泥土腥味的白蒿,带着初春的浅绿和纯自然的野香,丝丝缕缕、团团絮絮,令我们小娃娃不可自拔地迷醉。回家后,母亲把采撷到的白蒿精挑细拣、淘洗干净晾到半干,再拌上面粉、揉进少许的咸盐,放到铁笼里蒸熟,然后放进生蒜末、辣面等调料,浇泼一小勺熟油搅拌均匀,就是一顿热气腾腾、清醇味香、松软连绵又营养润口的白蒿疙瘩饭或菜团。我把鼻子凑上去,一股诱人的野香味直扑心扉,挑起一筷子放入口中,软软的、滑滑的。嚼一口有点苦,再嚼一口有点淡淡的香,连续嚼几口感觉好香好香,狼吞虎咽的扒拉完后大半天,香味还一直从肚子里往上翻。从那时起,白蒿疙瘩饭或菜团就成了我的偏爱。
白蒿的寿命极短,从三月下旬到清明前后,也就十几天,一年难得吃上几回。采撷白蒿要把握住清明节前的最佳时机。如果春风带来一场小雨,从人们手腕下躲过的白蒿,便悄然长到尺把高,成为一丛丛普通的蒿草,拥挤着和灌木荆棘站立在那里,无人多看一眼,最终会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枯黄中。
前几天,我和妻子回汾河西岸的刘村看望岳父岳母,饭后我和妻子到村西的野地里采撷白蒿,想尝尝春天野味的新鲜。我们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径走进了陡坡相连、沟壑遍布的土崖陡坡。踏着松软的泥土和光滑的小石子,心中虚无杂念,脚步时而缓慢时而轻快,仿佛平日里的烦恼都抛到了头脑之外,一股脑的遗弃在城市的喧嚣里,泯灭在蓝天下的原野中,就像脚下灰黄色的草茎散碎一地,将要化作尘土。爬上几道田埂,到了一个叫狼窝沟的沟壑,我蓦然看到在自己的脚下,在那摇曳的枯蒿边,一株灰绿的白蒿钻出泥土,娇羞的探出头,露出靓丽的身影。再扭头环顾,周围的空闲野地里,漫山遍野都是一簇簇毛茸茸的、泛着白色的鲜嫩白蒿,像一只只稚嫩的小手伸向原野、伸向春天。
这里的白蒿嫩叶如细丝,状若初生松针,颜色稍泛出青白,味道似淡淡的艾香。我知道最好的白蒿应该是越冬的蒿杆四周应春而发的嫩芽,浆稠汁满,苗旺味厚,那才是春天最初的味道。但这样的白蒿一般都在荆棘的围困之中,难以采撷,还是蒿草种子飘落发芽长出的白蒿容易采挖。
我和妻子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一棵一棵的挖起来。前边是一团绿芽舒展着嫩叶,左边有一簇幼苗静默不语,右边还隐藏着一片白绒毛罩着的灰绿在躲闪着笑,手不闲、忙不停的挖了半天不见丝毫减少,似乎我们采挖的速度还没白蒿生长的快。土质松散的地段,只需手捏住轻轻一提,一把丰满的白蒿便连根拔出;沙土干硬结实的地方,月芽小镰刀贴地皮使劲一戳,一片正伸头展叶舒筋的白蒿便留下老根,拾捡到我们的塑料袋中,估计过阵子再来又是一把霜白的新蒿。不一会儿,我们来时带的塑料袋就鼓囊囊的装满了白蒿,我和夫人下到沟儿底,在一处空闲的水浇地里发现几窝浓绿的野蒜,把月牙小镰刀弄弯了也挖不出蒜根,只好截了一把野蒜苗。
第二天早饭时,妻子用我们自己采挖的白蒿做了一顿白蒿疙瘩,当舌尖的味蕾接触白蒿疙瘩的那一瞬间,我小时候熟悉的味道一下子被唤醒,迅速向全身弥漫,我猛然领悟到:自然就是这样和人类一同生长着,如果只用眼睛去看,只靠耳朵去听,对春天味道的感受就会显得迟钝一些。只有拥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才可以享受更多春天的味道;只有自己亲手去采撷,亲口去品尝,亲身去感知,才能获得更多大自然的馈赠;只有充分地体验采挖的过程,亲口品尝自己的劳动果实,才能吃得有滋有味,爽口快乐。
写到这里,我从心底中升腾起一种对春天味道的热切感受,它绚丽的景色满足了我们的视觉享受,一道道味觉盛宴时时营养我们的口腹,一次次思想的启迪更是滋养着我们的心灵。我更加喜欢品尝春天的味道!
作者:史明亮
责任编辑:巩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