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依旧香如故

2015-06-27 10:02:43 来源:临汾新闻网

    刚刚还萎缩着紧贴地皮,刚刚才返青昂起头来,刚刚才挺起身骨拔节向上,仿佛是一眨眼、一转脸工夫,麦子便秀齐了穗,灌满了浆,染上了太阳的光色,变成金黄的。而且是泛白的那种金黄,黄得淳淳朴朴、本本分分。

    唐朝诗人白居易迎着晨曦开窗眺望,抑制不住激荡的情愫,张嘴吟诵:夜来南风起,小麦伏垄黄。

    何止是白居易感受到了麦香,祖祖辈辈的农人都感受过麦香。自从麦子在中原落地生根,麦香就亘古如一。我就是沉浸在麦香的年轮里生长的,长骨骼,长肌肉,还长思想。长得至今也无法摆脱流荡在脉搏里、充盈在肌肤里的麦香。

    那个麦香,真是香呀,香得独异,香得唯一,香得在这天地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麦香,不似花香,不似油香。花香是艳香,是用娇俏的颜脸喷洒出扑鼻的滋味,诱人痴痴地观赏。油香是浓香,是用热烈的活色爆炒自个,诱人痴痴地品尝。麦香,各色独具,单纯而高雅,拙朴而幽邃。

    这么说吧,麦香清纯得像一滴水。这滴水不是河里流动的水,不是泉里汪亮的水,而是一滴圆润明净的露珠。露珠,是一滴来自天上的灵韵。诗人韩愈曾经这么赞美天上的灵韵:“天街小雨润如酥”。只是,那小雨可以淅淅沥沥,飘飘洒洒,落地成溪,汇聚成河。露水,绝不会这么恣肆,这么挥霍,只将一滴晶莹的珠玑,挂在麦芒,供麦粒悄悄吮吸进体内。麦香淳朴得像是一抔土,一抔深蕴在浮土之下的厚土。那厚土没经过日晒,没受过雨淋,连风是什么动静也没遭受过,真正是这个世界上的净土。麦子默默无闻地把根须深潜下去,潜进净土的骨髓,将那里的淡雅恬静一丝一缕地钩沉起来,吸纳进自个的身躯。那天之灵韵,地之精髓孕育出来的麦香,哪能是凡俗的香,惯常的香?难怪麦香单纯而高雅,拙朴而幽邃!

    麦香的单纯和拙朴还在于,从不显赫自己,香得还有点些微。麦香只乘着荡漾的晓风弥散,只沐浴辉映的夕照飘洒。倘要是骄阳当顶,烈焰炎炎,便立即屏息敛气,把所有的空间拱手相让,绝不与酷热争夺一丝一毫的时空。可是,当烈日疲累,红光西坠,倏尔麦香便会充盈畦田,充盈阡陌,充盈到花草树木的枝叶里,充盈进山石田土的罅隙里,就连人们的屋舍里也充盈得满满当当,无处不在。

    麦香一来便预示着收获时节光临了!谁家院里的磨刀石上已流下了土黄色汁液,随着霍霍的声响,镰刀磨得亮亮光光,就待弯腰收割那金黄色的光景了;谁家门前堆起了蒲草,拧绳的人们说说笑笑,就待捆扎那挥臂割下的希望了;谁家的黄牛已拉着碌碡咕噜噜转轧场院,准备碾打挑回来的麦子。哈哈,挑麦子的扁担早已套好担花,就待一插一挑,和着麦香的旋律翩翩起舞了!麦香,就这么香透了,香过了数千年的农耕岁月。

    如今,再也难以听见磨镰的霍霍响声,再也难以看见挑麦的翩翩身影,更难寻觅到拉着碌碡在麦场上碾压的黄牛,和戴着草帽抡鞭吆喝黄牛的农人,只能看见收割机矫健地驶过,驶过……

    麦香,却依旧香如故。(乔忠延

    


     

责任编辑:秦芳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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