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公共汽车上,我看到杨树、槐树、杉树、梧桐树、银杏树伫立在冬天的大街上,虽然褪去了青翠与葱茏,但却愈加干练凝重。远远看去,犹如一幅泼墨的画,朦胧得让人联想,清逸得让人赞叹。近看,更犹如一个个人影,摈弃了喧嚣、繁华,袒露着健壮、刚劲的骨骼,不卑不亢,给人以激情和力量。
人们常说,春天的树很美丽,可这些在凛冽寒风中依然坚守冬天的树,不是更令人肃然起敬吗?寒冷的冬天里,风雪剥夺了一切属于它们的绿色,一棵棵树异常单薄而清瘦。它们或参天耸立,或醉卧弯曲,或侧身伸展,或直指苍穹,虽然不再欣欣向荣,看上去只剩下瘦骨嶙峋的枝桠在飒飒风霜中摇摆着,满目荒凉、凄然,但是树却并不屈服,它们依然高傲地矗立在大地上,环境越恶劣,扎根越深,更汲取深层的营养,骨子里奔涌着坚强的血液。待到春天来临时,冬天里的树便会抖落一身的冰雪,吐出新芽,绽放灿烂,彰显出生命的洒脱与坚强!“树木是大地写在天空的诗。”我喜欢在白茫茫的乡野里,看挺立在冬天深处的树。
黑色的主干、粗疏的主枝,每一根斜伸出来的旁枝上,都长满了几分寂寞、绰约的小枝丫,向着更广阔的天空推进,阳光打在树身上,影子散在土地上,稀疏有致,略略风一动,便有了诗情的意境。雪花是冬天的精灵,她轻盈的脚步,如美丽的公主跳着芭蕾舞,一夜之间把树装扮成一片银白,皑皑白雪压弯了树枝,树的冰挂在寒风中互相撞击,宛如一曲动听的音乐。它们的美,不仅是视觉的震撼,更是蕴含着鲜活的生机。
我曾走过一片冬日的银杏林,景色让我为之震撼。参天的大树,尽管叶落枝秃,原先所有五彩缤纷的装饰都坠落入地,不再有春天的绿意盎然、夏天的生机勃勃、秋天的醇香果实,但依然高大挺拔,玉骨琼枝,遒劲飞扬,虬立于寒风凛冽之中,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的生长,刻画出一圈又一圈年轮,如历经岁月沧桑的老农脸庞,透着一种质朴、坚韧的美丽。怒吼的风,刺骨的冷,都未能将其压弯,它们傲然于天地之间,顽强生长。不管是百年还是千年,它们经历着岁月的洗礼及蜕变。驻足凝望,总能让我感受到一种莫大的鼓励,如画家吴冠中说的那样:“夏木郁浓,固具郁郁葱葱之美,而冬天的树,赤裸着身躯,更见体态魁梧、绰约多姿之美。”我喜欢冬天的树。冬天的树是一种品质,心里藏着信念,迎着风雪霜寒,坚持生命的信仰,感受着与冬天的搏击,积极、向上、阳光、专注,给自己挺直脊梁的信心和力量。有了树,冬天就有了依靠、有了希望、有了生机、有了主心骨。人生如树,树如人生。人的生命就像树的生命一样,默然的蓄积,宠辱不惊,越顽强越好。
在这个寒风肆虐、万木萧瑟的季节,我很想做一棵树,洗尽铅华,卓然伫立在冬天的深处,畅想长空,美了风景,也深邃了心境。(钟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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