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的童年
梁永刚
乡村冬天的夜晚寒冷又漫长,在老家上小学时,每天写完作业,我便蜷缩在被窝里,母亲一边在昏黄的油灯下纳鞋底,一边哼唱着数九歌“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抬头看柳……”听母亲哼唱的次数多了,我也就会背了。其实,在那个天寒地冻的季节,孩子们并不怕冷,尽管冻得小脸发紫,还是盼望天再冷些,河里的冰结得再厚些,这样就可以尽情地享受“三九四九冰上走”的欢乐和惬意。
三九一到,寒潮一阵紧似一阵,村前那条碧波荡漾的河流开始冰封,整条河变成了浑然一体的冰疙瘩,形成一方天然的滑冰场,成为我们这些无忧无虑的顽童的乐园。母亲叮嘱我别把棉裤、棉袄弄湿了。那时候,村子里没有一片水泥地,对于喜欢打陀螺的我来说,除了打麦场的地面稍稍平整光滑一些,再也找不到比结冰的河面更合适的场所了。我甩开膀子,挥舞着小鞭子,随着一声声抽打的脆响,木制的陀螺在冰上高速旋转着,我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一步一步紧跟着,忘记了冬天的寒冷,只是不知疲倦的兴奋。我们开始比赛,看谁的陀螺转的时间长。有的小伙伴正玩得起劲,脚下一滑、身子一趔趄,实实在在地摔了个屁股墩,惹得大家一阵哄笑。虽然村子离冰面有一段路程,可我们仍然大老远从家里搬来木凳子,让平整的凳子面贴着冰面,用一根结实的麻绳拴住一头,做成一个简易的雪橇。人多而雪橇少,我们商量好轮流坐,前面几个孩子兴奋地拉着雪橇风一般地跑,后面坐着的孩子咧着嘴笑、兴奋地吼叫着,围观的人都羡慕不已。由于冰面上摩擦力小,稍微用力雪橇就会飞快滑行,有时候前面拉雪橇的几个人用力不均或者方向不一致,就会把雪橇拉得“人仰马翻”,引来大家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现在想来,童年时冰上的诸多游戏项目中,我最青睐的还是滑冰。那时候我穿的是母亲做的布棉鞋,塑料鞋底子很光滑,特别适合在冰面上溜冰。在宽阔的冰面上,我和几个小伙伴开辟出一条专用的滑道,用鞋底子把上面磨得溜光。接下来我们开始进行滑冰比赛,规则很简单,只要不摔倒,看谁跑得快、滑得远。裁判一声令下,比赛就开始了,一群孩子们在冰面上使劲跑,直到跑到滑道上停下来,身体前倾,凭着惯性让自己在冰面上快速滑行。由于参与的人多,相互碰撞是难免的,偶尔有一个在前面摔倒,后面的随之撞上去,一个接一个地撞在一起,滚成一团,好不热闹。即便撞疼了也不埋怨别人,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冰屑,继续尽情地玩耍。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在冰面上疯跑了半天的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各回各家了,棉袄、棉裤上都是湿漉漉的,布棉鞋里也很潮湿,袜子能拧出水来。吃过饭,我上床睡觉了,母亲开始坐在火炉旁烘烤着我脱下来的衣服,有时候我一觉醒来,母亲还没有睡,专注地守在通红的炉火前,直到把我那一身棉衣、棉裤烤得热乎乎。
在童年记忆中,故乡的冰面上好像有数不胜数的玩法,每一种玩法都给我带来了无限乐趣。岁月如梭,时光飞逝,当年在冰上追逐嬉戏的我已经年近不惑了。而如今,故乡的冬天也很难再见到小时候那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情景了,美好快乐的冰上童年只能停留在记忆的深处,一去不再复返。
责任编辑: 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