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大地农曲

2016-07-01 10:37:01 来源:临汾新闻网

大地农曲

胡忠伟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在乡村田间,夏收已然结束,而我却想起那些年里的收麦情景。

  在我的童年时代,夏收就是农民一年里头最忙、最辛苦的节骨眼儿。龙口夺食,与日子赛跑,就怕暴雨突袭,就怕连阴雨长了麦芽吃甜馍。那时,我家种了十几亩地。每年夏收,都是二三十天。姐姐上学了,只有我跟父母三个人,拿着镰刀挥汗如雨。割得快,一天割两亩多;割完,要跑四五个来回才能把麦子拉回家。所以,每次拉麦,都是我牵牛。一趟趟下来,人困牛乏。只有到了晚上拉最后一车时,我才重新打起精神。等车子装好,我就可以坐上车子了。这时,父亲驾车、母亲牵牛,老牛哼哧哼哧地喘着气。我就坐在高高的麦垛上,看月亮,我走,月亮也在走,圆圆的月亮跟了我们一路。月光洒满小路,树影婆娑。四周很静,远处,萤火虫忽闪忽闪,像小灯笼。牛铃声叮叮当当,一路响个不停,像是给我们伴奏。父亲高兴了,吼上一嗓子,那声音传得很远很远,仿佛月亮也能听得见。

  割完麦子,照例是碾麦。几家人凑在一个大场子里,齐心合力,这家碾完,碾那家。这时候,我们几个孙儿就围着祖母,听她讲故事。祖母似乎有讲不完的故事,永远吸引着我们。讲着讲着,一个熟透了的香梨掉下来,不偏不倚,砸在祖母的头上。祖母还以为谁跟她闹着玩,就跺跺小脚,用拐杖敲打着。每到这时,总是大哥机灵地把捡起的香梨呈给祖母,惹得祖母呵呵大笑。老牛不知转了多少圈儿,总算碾好了,就该起场了。突然,天边飘来一朵乌黑的云,不知谁家孩子一声尖叫:“快,要下雨了!”这声音仿佛集结号,大人、小孩蜂拥而上,一个劲儿地冲向麦场,挑麦草的、拿推把清扫的、装袋的、搬运的……汗水顺着面颊流下来,迷失了眼睛,没关系,抓起衣襟擦一下,又忙活到下一个工序里了。大家配合默契,紧张有序,熟练、麻利地劳作着。在雨点扑来之前,满场的麦子就被安全大转移了。滚滚雷声远去,日头又露出了笑脸,这时候,就有人嘟囔开了:“这天气干打雷不下雨,看把人急的……”

  麦子碾完,颗粒归仓之后,庄稼人总要美美地吃一顿的,家家户户都要炸油饼、吃油茶,算是犒劳自己,也是对左邻右舍的乡亲一个答谢。这油饼,要用新收的麦子,一斗一斗碾磨出来的面粉来做。在乡下,管这一天叫“摞麦草”。这个活儿一结束,整个夏收才算结束。在这天,四邻八村的都赶过来帮忙。男人们说说笑笑,一起劳作。用不了半天,一个圆圆高高的麦垛就堆成了。为防止风吹垛倒,有经验的农人还会给麦垛打上两根草绳,把那些麦草捆得结结实实。女人们则三五结伴,相邀下厨,一展手艺,做丰收的盛宴。望着堆成的麦草垛,庄稼人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他们席地而坐,说笑话,喝茶,就等着吃下午那一顿油饼。

  月亮上来了,香喷喷的油饼摆上了餐桌,一碗碗油茶端上来了,人们兴高采烈,行拳猜令,大呼小叫,用最朴素的方式庆祝着,过着自己的节日。孩子们这一天可以放开了肚子吃,一个个吃得嘴上油亮亮的。

  陆陆续续,家家户户的场院里都高高地竖起了麦草垛。远远看去,麦草垛像一个个武士俑,威武地站立在宽阔的场院里。夏收就这样结束了,孩子们又回到了学校。麦子,是农人的口粮,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他们朴实憨厚,一如这颗粒饱满、结结实实的麦子。十多年后,当我给孩子们讲《多收了三五斗》这篇小说时,我就想起了小时候跟大人收麦的情景。我也常常借此教育孩子,让他们珍惜粮食、珍爱土地、珍视农民。

     

责任编辑: 吉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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