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瞻仰
王友明
那天回河北临西老家探亲的我,决意前去摇安镇贺伍庄村瞻仰“四·二九”烈士陵园。
我骑着电动车来到陵园。站在大门口,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次迟来的瞻仰。掐指一算,从陵园落成到前来瞻仰,近30度春秋过去了。
陵园大门是一座坐东朝西的高大牌坊式建筑,横板及立柱上方是斗拱屋顶式结构,顶脊上有两条相向而对、张着嘴巴的龙,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牌坊正中,黑色大理石板上“四·二九烈士陵园”7个金黄色大字,十分醒目。两边山墙上书写着“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珍爱和平,开创未来”16个金黄色大字,抒发着人们对烈士的由衷怀念和对和平的热切渴望之情。大门外两边,两行笔直挺拔的柏树与高大漂亮的牌坊相映成辉,让我抬眼一望,便感觉到厚重雅致,庄严肃穆。
走进大门,迎面是陵园中心的主体建筑——“四·二九”烈士纪念塔,塔前是一根直刺云天的不锈钢旗杆,一面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纪念塔下的台阶分为三层,一层是4阶,二层是2阶,三层是9阶,暗含了“四·二九”的数字。拾阶而上,塔身西面徐向前元帅的题词映入眼帘:“‘四·二九’反扫荡牺牲的烈士永垂不朽”。面对纪念塔,我深深地三鞠躬。转到塔身南面,我看到的是宋任穷的题词:“向坚持抗日平原游击战争而英勇牺牲的烈士致以崇高的敬意”;陈再道的题词:“烈士业绩,永垂青史”。转到塔身北面,我看到的是王任重的题词:“四·二九狂风助战惊天地,红五月阴雨洒泪吊英魂”;刘志坚的题词:“业绩永存,启迪后人”。他们都是原冀南区领导人。默读着这些题词,一种深沉的敬意油然而生。围绕着用白色大理石镶嵌的护栏转了一圈,我发现上面均雕刻着象征和平之意的麦穗与和平鸽。护栏西面两侧,狭窄的预留空地里,栽植着葱绿的小柏树,外面摆放着万寿菊和串串红花盆,红、绿、黄三色辉映的枝叶,迎风摇曳,分外鲜艳夺目。
沿着塔后的石阶往东走,有一通青石碑耸立于甬道中央,上面书写着“四·二九烈士之墓”7个金黄色大字。绕过石碑行走数步,便是烈士墓区。中间是先烈们与敌厮杀的浮雕墙,墙前是一个巨大的石墓冢,上面放置着一个用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麦穗花环,墓冢前边井然摆放着万寿菊、串串红和火炬花盆,衬托的石墓冢熠熠生辉。左右两边是墓碑群,这里掩埋着在“四·二九”反扫荡中牺牲的四军分区司令员杨宏明、政治部主任孙毅民以及他们的战友近300名烈士的忠骨。在墓碑群前,我又两次双眼含泪地深深三鞠躬,以表达对先烈的深切怀念和无限哀思。历史的风雨尽管无情,却冲淡不了我对先烈的敬仰之情。目视着一墩墩躺在苍翠小柏树丛中的墓冢和镶嵌在墓脚中央的五角星,我好像看到了先烈们奋勇杀敌的身影,双眼又不由得湿润了。
披着凉飕飕的秋风,我徘徊在墓碑群,“四·二九”反扫荡的往事不禁浮现眼前:这天凌晨,3万多日伪军在飞机、大炮、坦克、装甲车、骑兵的掩护下,从30公里以外分三层横队,疯狂地向我冀南区党、政、军机关和直属部队进行“合围”扫荡。拂晓时分,邱县方向响起了枪炮声,我军首先从临西与敌人交火,边打边撤。在摇安镇附近,新四旅一部先后被围,上午9点左右,展开了激战,敌人越来越多,战斗打得非常激烈,机枪声、大炮声响成一片。经过数次勇猛冲杀,我十一团、七七一团先后突围,四军分区参谋长郑重、新四旅旅长雷少康率部突围。四军分区司令员杨宏明,在突围中身负重伤,因流血过多,牺牲在姚尔庄村东麦田里。政治部主任孙毅民,在突围中途经务头村时不幸牺牲。三八五旅和新四旅各一部被围困于贺伍庄村北,他们抢占有利地形,临时构筑工事,和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下午3时许,狂风大作,烟尘弥漫,我军抓住战机猛烈反击,战斗一直打到黄昏,子弹打光了,就拼刺刀,刺刀捅弯了,又抡起枪托,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进攻。正是革命理想高于天的信仰,支撑着先烈们忘记生死,与敌殊死相搏。但终因贺伍庄地处日寇扫荡中心,我军寡不敌众,除一部分同志由三八五旅七六九团政委鲍先杰率领突围外,大部分壮烈牺牲。先烈们用忠诚的保家卫国抗日精神,铸就了中华民族的魂!蹲在一尊墓碑旁,侧耳倾听,仿佛那震天动地的厮杀声,划破阴沉的天宇,穿越历史的隧道,传进我的耳鼓……
怀着无限的敬意,沿着翠柏簇拥的甬道,我又来到杨宏明、孙毅民纪念广场。左侧是杨宏明塑像,只见他右手紧握着腰间的手枪,置于胸前的左手紧握着望远镜,两眼目视前方,神态冷静严峻。他1910年出生,湖北黄安人,牺牲时年仅32岁。右侧是孙毅民塑像,只见他腰间挎着手枪,双手掐腰,目光炯炯有神,神态镇定自若。他1914年出生,河北新河人,牺牲时年仅28岁。凝视着广场墙壁上那一幅生动的战斗画面,我犹如看到了那些小时候就经常从电影里看到的,已深深刻在脑海里的我军历史上曾经发生的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场场悲惨壮烈的战争。那一个个振聋发聩的英雄名字,那一曲曲荡气回肠的悲壮之歌,那一串串爱国爱民的动人故事,在我的眼前矗立起一座不朽的丰碑。久久地伫立于杨宏明、孙毅民的塑像前,我深情赞颂先烈的英雄壮举,深切缅怀先烈的不朽功绩,心灵也得到了一次净化和升华。临别,我向杨宏明、孙毅民塑像致以崇高的敬礼。转身的瞬间,两行泪水涌出眼窝。走遍整个园区,四处都是高低不一、错落有致的松柏树。苍松耸拔、翠柏滴绿、清净幽雅、庄严肃穆。尤其是围墙边上的那棵棵挺拔的苍松翠柏,犹如恋人一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佑护着烈士们的英灵,让烈士们惬意地安息在一片红花绿树丛中。先烈们用鲜血和生命染红了军旗,筑起了一座历史的丰碑,给我们留下的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这是一部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诗,是一首荡气回肠的正气之歌。
历史的车轮尽管滚动了半个多世纪,可人们并未忘记这些为国捐躯的先烈们,相继把散葬的烈士忠骨,集中迁入“四·二九”烈士陵园。
在陵园大门东北面,我看到一尊由三名战士(其中一名女战士)组成的雕像,巍然耸立于翠柏苍松之中。目视着那气宇轩昂、正气凛然的雕像,我的心海深处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浪花。
走出“四·二九”烈士陵园,我看到一队“红领巾”,高喊着“铭记历史”“珍爱和平”的口号迎面走来。作为据有30年军龄的老兵,我感到了欣慰,看到了希望……
责任编辑:张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