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故乡雪

姜宝凤

　　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记忆中，冬天总是很冷，积雪几乎覆盖了整个冬季。

　　那时，故乡的原野是一望无际的白，雪花鹅毛般漫天飞舞，房顶变成一块白毡;墙头变成高低不平的模样;被风扫掉叶子的瘦骨嶙峋的树桠，竟变得如此漂亮、清晰和灵秀。

　　雪后的清晨，从梦中醒来，玻璃窗上便会神奇凸现的印出图案精美的霜花，像树叶或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我蹦蹦跳跳地走在上学的路上，雪带来的好心情，便倾注在雪地上的那一行歪歪扭扭的麦穗小脚印里。空旷无人的雪地上，我听着自己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旋律，心就变成欢快的鸟儿，扑棱棱飞上了树枝，抖落一片雪星。放学后，我们小孩子也常常在雪地里打起了雪仗，那尖叫声不时爆响在雪白的天地间。

　　若逢不上学的日子下雪，我和同伴们还会学起幼时的鲁迅和闰土捕鸟的样子，在院子里扫出一块干净的空地，撒上些谷子麦粒，用一根小木棍支起一只大竹匾，小木棍上系着一段绳子，用手牵着、躲在门后，等着鸟儿到来。趁那鸟儿低头专心吃食的时候，我用力一拽绳子一端，那竹匾就罩住了未来得及逃掉的鸟儿，每每如此我们都欢呼雀跃一场。

　　当然，如果雪实在下得太大，大人们就不让小孩子出门，所以我们就缠着大人们讲故事。至今让我记忆犹新的是一个有关雪的童话传说：从前冬天，天上并不下雪，而是下白面，纷纷扬扬的白面飘满大地，人们靠收取白面生活。有一天，老天突发奇想，想知道他年年冬季送白面给人间，人们是不是很善良和慈爱。于是，他化装成一个乞丐，来到一户人家，向他要口吃的。谁知，那个人偏偏是个吝啬鬼，拒绝拿出任何东西给他吃，并把他赶出了大门。老天勃然大怒，原来人间没有助人为乐的善心人，从此天空中再也不下白面了，代之以无边无际的雪花……

　　少年情怀不言老。参加工作后，我与故乡一别二十余年，前些年冬天我还回去过一次。离开故乡的那个黄昏，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炊烟在白雪覆盖的屋顶上袅袅升起，晚风中飘着米饭的清香，不知谁家的狗追着我们的踪影奔跑了很远，依旧是当年的情景。如今，在城里已过了好几个年头的暖冬，雪花难得一来。所以，每当回忆起故乡的雪，梦里依稀，一场场飘落在我的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