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
张彦林
我的老家在翼城县隆化镇西史村,村子不大,每次回去却倍感亲切。小时候到年关,总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慢,每天都在盼啊、盼啊,掰着指头数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还不到啊!那时盼过年,是有盼头的。盼能穿新衣服、盼能吃好吃的、盼能放上鞭炮、盼走亲戚能发压岁钱……
记得,每年三十下午,奶奶都用砂锅把白面打成浆糊,爷爷和爸爸贴对联,我总是跑前跑后帮忙抬梯子、拿对联、递刷子,还要蘸上浆糊刷上两把,感觉忙得不可开交。试着过年要穿的新衣服,看着贴好的红对联,明天就过年了,心里激动得都在颤抖。
当时,因为穷,过年父母只给一挂100响的小鞭,总是舍不得放,一个个拆散装在口袋,有人的时候才显摆地放一两个,或和小伙伴们比赛一番,看看谁的响声大,一人一个地放一阵,比一阵,赢了,激动得还不忘炫耀一番,“这是我爸在关里(县城)买的”,小伙伴再一羡慕,心里就更美了,甜得像吃了蜂蜜似的。
还有,就是早早地跑到满村开了门的家户串门,不是去拜年,而是去看看人家放过的炮有没有不响的,争着抢着捡了,少不了你抢了我的,我抢了你的争论一番,然后,找一块平整的地方,二人一组,各自把没有响的炮从中间折断,露出黑色的火药,火药头对着火药头,然后从中间点火,谁的被刺歪了,谁就输了,彼此轮换,较量数局,总要争个输赢,吵得不亦乐乎。
在农村,一般上午9点吃早饭。初一早饭,都是饺子。奶奶会在其中一个饺子里包上一个壹分或贰分钱的硬币,煮熟捞三碗,让我们兄妹三个每人随便挑一碗,说是谁吃到带钱的饺子谁今年就有福气。我们先是争来争去,后来又让来让去,只怕运气不好,谁也不愿意先挑。因我是唯一男孩,奶奶总会暗中助我一臂之力,之前肯定是做过手脚的,多年都是我吃到,看着两个妹妹失落的样子,我心里是满满的自豪。
早饭后,我们便被爸爸强迫写寒假作业,说是初一学习,能好好学习一年,奶奶趁机还不忘要讲一些每年都讲的老规矩,说过年初一不能打架、不能骂人、不能往地上洒水、不能剩饭、不能感冒生病、不能吃药,还要给老祖宗上香、磕头等等。在无奈和极端不情愿下,熬过了丝毫没有学习效率的几个小时。
午饭一般是下午2点左右,吃过午饭,我们一群小伙伴们又聚在一起了。当时在农村玩的也就是捉迷藏、打枣核、打四角(打元宝)、滚铁环、抓葵蛋等等。
过了初一,就该“跑亲戚”了。不像现在,有车,有摩托,有发达的交通工具。那时的“跑亲戚”,什么交通工具都没有,全靠两条腿跑,路上遇到赶马车或者赶毛驴车的好心人,或许能捎上你一段,那感觉比现在坐奔驰、宝马都要神气。
远的亲戚,就数甘泉乡四方疙瘩村的表姑家,要走几个小时,还得住上一宿。最近的就是姥姥家,隆化镇隆化村,只有三里路。初二,自然是必须去姥姥家的。一大早,我们就会和爸爸、妈妈提着礼品上路。所谓的礼品,也就是一个大白面馍(油谷主)和6个小白面馍,馍上还要点一点红,以示喜庆。收成不好时,馍里面就会包上黄面,叫“白包金”,或者包上一大块土豆充数量,显得白白的、大大的,面子上好看。
儿时的重头戏,自然就数压岁钱了,这也是大家的最盼。除了自家的长辈,姥爷姥姥、舅舅妗子、姑父姑姑都要给压岁钱。那时的压岁钱多的1元、2元,少的2毛、5毛。儿时的压岁钱虽然少,但那是长辈们真诚的祝福,那是长辈们对晚辈的激励和希望;儿时的压岁钱虽然少,但总感觉到心里是暖暖的,是幸福的,是快乐的!
小女儿钰钰,在辽宁师范大学读大一。以前,孩子学习紧张,也不曾讲过这些。初六,闲下来,给她讲了儿时过年的趣闻乐事,讲了那时的年味,钰钰听得目瞪口呆,甚是惊讶!我问她:知道为啥现在没有年味儿了吗?她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说,我也觉得没年味了。过了一会儿,她却给我发了个微信说:知道为啥现在没有年味儿了吗?因为你小时候过年,你爸妈就只会给你买一身新衣服,只有过年那天才许穿。而现在我们天天淘宝,天天拆货,过年只不过又多了几笔订单;以前过年你是爷爷、奶奶辈的宝贝孙儿,现在你身边的亲人还剩几位,又多了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要你看管;以前你过年电视都没有,现在过年你不看春晚,而是坐在电脑前赶时髦,聊天、玩游戏,在空间倒计时,在微信里发问候;以前你过年只有饺子和大锅菜,却吃得津津有味,现在天天大鱼大肉,菜越来越多,越来越好看,越来越不可口;以前过年你困了还强撑着守岁,现在过年过了点你都还没有睡意。不是过年少了年味,只是年龄使你不再是过年最开心的人了。而我们这一代人天天像过年,哪来的年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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