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考
侯全继
编者按 高考犹如一只想要挣脱的风筝,牵着线的人,就是把握自己命运的主宰者;高考犹如一个交叉路口,自己的选择决定你是否通往自己理想的彼岸;高考犹如一面镜子,通过它你可以看到真实的自己。加油!高考!其实高考只是种经历,只有尽力奋斗过,才会无愧无悔。
今年七月份,是恢复高考四十周年。作为参加过1978年7月高考的“老三届”,我追忆往事,感慨万千。
1977年的11月,严寒中响起了一声春雷。党中央决定对高考制度实行重大改革:恢复文化考试,放宽年龄限制,允许三十五岁以下的已婚职工报考大专院校。这不啻是一曲振奋人心的佳音。我这个十年前就做过大学梦的“老青年”心中已泯灭多次的青春之火又熊熊燃烧起来,真想即刻奔赴考场,跃马挺枪,拼搏一番,以了却多年的心愿。但是,三十岁的“老青年”,已经当了十年工人,能考上大学吗?身为两个孩子的父亲,离家别子,前去上学,不怕别人笑话吗?这,就是四十年前摆在我面前的两大难题。传统的习惯、世俗的偏见给我所设立的这两个大问号,如同两只拦路虎,使我望而生畏。短暂而又珍贵的第一次高考机会,就在我的犹豫中错过了。
“人生能有几次搏,机会难得莫错过!”在听说工友被山西大学录取后,我暗暗谴责自己的懦夫心理,重新鼓起了拼搏的风帆。每晚十点过后,家属区逐渐安静下来,妻子也安顿着娇儿们进入梦乡,我便在十五平方米的“干打垒”外隔间里,扒在放满油盐酱醋的饭桌上,摊开油印的、铅印的、手抄的各种复习资料,用抓惯了车床摇把的手在纸上写起来。一日,两日;一月,两月;时光随着夜晚“嚓嚓”的钟声而流逝,我的厌战情绪也与日俱增:中学六年的教材,少说也有三十本,现在只这几本残缺不全的油印资料能顶啥事?况且,年龄大了,一看书就懂,合上书就忘,如何去上考场?“人过三十不学艺”,算了吧,上班满负荷八小时,人已累得够呛;下班三顿饭的“系统工程”——生火、擀面、洗锅,又把两个家庭“主妇(主夫)?忙得连轴转;还要伺候两个孩子的吃喝拉撒睡……烦死人了,一月四百块钱又不少拿,何必再自找苦吃!
这时,我的耳畔响起大宁中学曹学文老师对我一篇篇作文当堂表扬的声音;眼前闪过1973年我恳切要求厂领导批准上大学的情景;又化作当年羡慕“工农兵学员”的神情……要考!一定要考!为理想而战!我一骨碌跳下床,又拖着疲累瘦弱的身躯,在坎坷的成才之路上继续顽强地攻坚。复习资料不齐全、不系统怎么办?工友宿舍中一卷被当作手纸的历史教科书,也被我借去当成宝贝。同时,在工段领导给予的最后八天脱产复习时间里,我又对数学公式进行了重点记忆。
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1978年7月20日,我作为襄汾县0560号考生,与千余名考友一起,奋战炎夏酷日,进行了三天六场大搏斗。最难忘的是22日下午加试俄语的那场鏖战。考场内四个考生来了三个,都已到“不惑之年”。才过了半个钟头,我前边的那位老兄就站起来交卷,还边走边说:“十年啦,单词都忘光了,交吧。”不一会儿,只撇下我一个人孤军作战。阵阵寒流侵袭着我灼灼燃烧的心,我暗自镇定着自己的情绪:“别慌,坚持下去就是胜利。想当年学俄语,决心大,成绩好,1965年全区统考得第一,而今面临考验的时刻,自己既要无愧于过去,也要无愧于现在。管它是不是参考分,先背水一战!”我在脑海深处,张开记忆之网,努力去捕捉那些如鬼精灵般跳动的单词。翻译完了,我双手擎着“战利品”恭恭敬敬地交了上去,好像一个长跑运动员冲刺到终点,长吁了一口气。又反身拿上文具,迈步出门,掏出钥匙,打开自行车锁,才发觉把考场的墨水瓶也端了出来……
8月27日,出榜了,襄汾县预选146人,其中文科53人,也有我这个老青年的名字。之后,我又收到盖“山西师范学院临汾师专班”红印的入学通知书。工友们纷紛向我表示祝贺。贤惠的妻子笑了:“到底功夫不负苦心人”,就忙着为我拆洗被褥去了。
十年的憧憬,半年的拼搏,终于使理想变为现实。1981年我从临汾师专中文二班毕业之后,走上了襄汾纺织厂专职语文教师、厂工会秘书的重要岗位,后来又加盟临汾华翔集团,直到退休,同班的48名男女同学,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大显身手:市县主要领导、知名律师、骨干教师、企业干部等等。然而,参加高考这一段难忘的经历,在漫长的人生之路上,时时激励着我不断克服自身的惰性,向更高的目标冲击!
责任编辑: 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