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叶子

李志宏

　　我和辉子从小学到初中，经常招呼着一路同行。

　　我喜欢看书，我的书里总夹着各种各样的秋天落叶，仿佛是为自己的青春留下标记。一片叶子，无法言说的旧日时光，成了书签，丈量着一本书的里程，时刻提醒着我，哪些句子需要再一次爱抚，哪些情节需要重温。

　　辉子生性活泼，时不时大声爽朗地笑，阳光喜欢在他脸上安营扎寨，我从来没有见辉子掉过一滴眼泪。

　　初中毕业后，我升入高中、大学，继续着我的求学之旅。辉子作为长子，早早承担起了照顾弟妹的重任。我们偶尔见一面，阳光不再蹦蹦跳跳，像顽皮的孩子变成了少年，一下子就有了心事。

　　后来，辉子出远门了，天南地北地飞。有次见面，辉子拉着我，喝了很多酒，吼着一起读书那年唱的《水手》《星星点灯》，唱到泪流满面。

　　辉子四十岁不到，背脊微微隆起，我正视着他，忽然发现，辉子脸上的皱纹，像极了叶子上错综复杂的脉络。我知道，是生活把辉子的脊背压弯的。他的心就像是蓄了雨的云，轻轻地挤一下，就会泪雨滂沱，只是别人无法看见。辉子的眼泪，只居住在他自己的云里。

　　那次聚会后，我再没见辉子悲伤过，有几回，我听到他曾经的爽朗的笑声，阳光照在额头，他的皱纹看起来像在跳舞。

　　深秋的叶子，虽然饱经风霜，却依旧闪着不肯谢幕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