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黎明 庞华明
马局长听着牛乡长的话就冲着总工程师汪兆和几个技术员说:“你们都好好听着,牛乡长说得多好啊,我们就是要实实在在把这项工作干好,要对当地的老百姓负责啊”。
总工程师汪兆拍着胸脯说:“各位领导一定放心,我们一定会严把工程质量和进度关的”。
正在他们说话的当儿,牛仁贵乡长的手机就急促的响了起来。
庞蓝生局长驾驶着越野车进了县城,他先把汪峰的岳母送到了南街学府路他家的大门口,他看看那里一切正常无任何动静,庞蓝生就暗暗觉得汪峰遇难的事,大概他家里的人这时候还不知道,他为这家人感到无比悲哀,他强忍着没敢让泪珠滴落下来,他担心他的异样的神情,会被汪峰的岳母发觉。
汪峰岳母下车的时候,热情地邀他回家歇一会儿,喝杯茶再走。庞蓝生说辛钢局长电话催局里还有急事,今天就不去了啦,改日再到家坐,说着就告辞了,驾驶着车飞速往局里驰去。
六层高瓷砖贴面的转角大楼,巍峨地耸立在汾河县城十字路口的西北角,庞蓝生停稳车,就一路小跑登上楼梯来到局长办公室,但见偌大的一个办公室内烟雾缭绕,辛钢局长神情凝重地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后,手中夹着一支烟,一口接一口地猛抽着。
辛钢局长高大身材,身着蓝色西服,留着分头,高鼻梁、尖下骸、棱角分明、约四十多岁年纪,瘦削的面孔上已过早地刻满了岁月沧桑的痕迹,唯有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仍然炯炯有神,显示出他的睿智、精明.
这是一个从乡镇党委书记岗位上摸爬滚打上来的人,长期的艰苦、复杂的工作历练,使他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养成了每遇大事,都能够沉着冷静、临危不乱的工作严谨作风。
辛钢局长看了一眼顺门进来的庞蓝生,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顺手从烟盒内抽出一支烟扔到他身边,而后又抽出一支烟揉了揉烟头,接在了行将燃尽的烟吧上。他做这一动作时,发黄夹烟的手指就有些哆嗦,过分的悲痛使他那凝重的面部神经不时地抽搐着,他沉重地给庞蓝生讲述了汪峰同志遇难的经过:那是一个夕阳西沉的傍晚,麻达里乡国土资源所接到当地群众电话举报,有人在西山野马岭盗窃国家资源,并有一辆时风三轮车伺机准备晚上把煤运出境外,汪峰就随了所长郝大为他们驾驶着越野车飞驰电挚赶往出事地点。
果然茂密的松树林通往境外的一条崎岖的山路上,一辆时风三轮车正满载着一车煤冒着浓黑的烟雾往山顶上驰去。汪峰他们很快下了车就分头从三个方向穿过松树林,来到了山顶十字路口截住了那辆外逃的时风车,驾车的人见势不妙就在半坡里停下车,慌不择路地跳到路边的崖下,顺着茂密的松林逃跑了。
汪峰就驾着时风车,郝大为他们开着越野车在前边开道风风火火往麻达里所驰去。
这时夜色苍茫,野马岭峭壁悬崖已看不大清楚了,只见黑巍巍的峡谷峰峦轮廓,孤星在齿状茂密的丛林山巅上闪烁,野谷中浓重的凉意,挟裹着松涛如颠如狂呼啸的疾风,吹的树梢儿呼呼地响,就好像丛林中千百只野狼齐声嗥叫似的。
风沙扑的人睁不开眼,汪峰就驾驶着时风三轮车,在蜿蜒曲折的山路艰难地行驶着。就在他们下野马岭那段两峰峭壁之间夹一深谷时,三轮车突然刹车失灵了,眼看就要追尾在前边的越野车屁股后,汪峰果断地把方向盘打向了深沟方向,结果连人带车翻下了几百米深不可测的峡谷之中。
辛钢局长说着早已泪流满面,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又接着说:“汪峰同志,多好的国土卫士啊,他在关键时刻做出这一抉择是完全理智的,他毫不考虑个人的安危,他考虑的是牺牲自己的生命,把损失降到最低程度,而保全了其他同志的生命。”办公室的空气此刻突然凝固了,只能听到两位局长嘤嘤的失声痛心的唏嘘声,墙上悬挂的石英钟仿佛不懂人间的情感,依旧在无情的滴答声中向前一直行走着。这时,辛钢局长直挺挺地从座位上站立起来,他来回不停地在办公室内踱着步子,显得愈发高大瘦削、面孔发黄,双颊凹陷,眼眶里噙着泪水带着悲伤,这是一个快要倒下来却顽强的撑住了的形体!片刻后,辛钢局长猛地抽了一口烟,立刻呛得他不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过后他拿起桌上的卫生纸抹了一把嘴唇后冲庞蓝生说:“汪峰同志的尸体昨晚已运回到县医院太平房,四肢都摔断了,面容模糊、血淋淋的惨不忍睹啊,现在还封闭着消息哩,我担心汪峰父母和妻子一旦得知噩耗后,经受不住这个沉重的打击。有关汪峰同志的事迹,我也向咱们县委书记、县长、分管领导作了详尽的汇报,领导们听到这一噩耗都很扼腕痛心。领导们指示咱们一定要安抚好家属,妥善地处理好善后事宜。县里还要为汪峰同志召开追悼大会,并追认汪峰同志为国土卫士光荣称号,市局栗刚局长到时也要来参加追悼大会,我今天紧急把你召集回来,就是要急着同你商量如何对汪峰父母、家属说这件棘手的事。”庞蓝生副局长沉痛地说:“既然出了这样的大事,大家都是痛心的,瞒是瞒不住的,迟痛不如早痛,总得有这样一个过程嘛,那么,我们还是尽早到汪峰家跑一趟吧,就是再难也得面对这个严酷的现实啊。”辛钢局长沉思片刻说:“那好吧,现在只能这样了,那咱俩就赶快到汪峰家走一趟吧。”庞蓝生局长临出门时又回过头说:“辛局长,这么多年了,我都还不知道汪峰在官道乡南柳村娶的媳妇哩,今天你打电话让我进城,顺路捎了南柳村一个中年妇女,言谈中,才得知那妇女竟然是咱汪峰的岳母呀。”辛钢局长沉重地说:“这都怪我们平时每天只注重整天忙着打非、打非,还是打非。对咱们的职工关心不够啊,从昨晚到今天二十多个小时里,我的心一直处在惊恐不安之中,我没有保护好咱们的同志啊,我有责任啊!”辛钢局长说着就又抹着眼泪唏嘘起来。
“辛局长,你也不必太过于自责,这也是万不得已在预料之外的事啊。”庞蓝生喉咙哽咽地说着,泪水却再一次夺眶而出。
两人说着很快下了楼梯,出了国土资源局大门走到了大街上,这时,阴沉的天幕上下起了毛毛细雨,秋风吹拂着送来丝丝凉意,两面高楼耸立的街面上,鹅黄色的两排一眼望不到边的路灯,一个个仿佛朦朦胧胧、泪眼婆娑。两个人的心情此刻都非常的沉重,他们的双腿,似乎是挂着装满了铅的袋子沉重地总也走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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