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来,感冒却腻上了好脾气的我,时轻时重,竟月不走。往往呈“双休日看病,工作日忙碌”之小循环,心情颇为不好,时有消极痛世之念在心头隐隐涌起。
昨日周六又逢整天培训,致使身体再陷困顿,精神疲惫之极,今早醒来,空中雾霭沉沉,本陷低谷的心情就又被涂上了一层重重的阴影。忽一念生儿,干脆把自己“抛”出去?去壶口散心吧!一呼得二应,于是一家三口都拖着亚健康的身体,强带一份好心情向壶口开拔。车行高速路上,放眼窗外,满眼枯黄冷寂。天地万物皆去靓装,俱以真面目示人。树干赤裸略显狰狞、广告牌凸显无遗、楼群参差不齐似在跳一支蹩脚的舞,连急行的车辆也冷瑟瑟慌忙忙不知去往何方。
入得乡宁界,挤满视线的是连绵的群山。空气纯净了许多,雾霭竟慢慢散去,太阳从云层下散出了柔柔的光。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山不陡峭,顶部多呈圆形,很温和的样子。路在山谷间铺开,蜿蜒缠绕。隧道颇多,一个接着一个,用“群”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短的有几百米,长的则达数公里。车行其中,如同躺在大山的怀抱,安全踏实之感顿生。小小隧道尚能给人如此之感,难怪古人要隐遁山林不入俗世,大山用它的宽厚接纳了一切也阻挡了一切。真想也遁世入山,不做隐士,只做山上一块石或是树上一片叶、溪流一滴水。
近三个小时后,壶口即在眼前。真容尚未看到,轰鸣声却不断冲击着耳膜。毕竟已过大雪节气,河道很宽水却不盛。穿过曲折的龙桥,踩过千年的巨石,我们向里走去。有两位当地的老者着有陕北汉子的乡土衣装,手牵披红戴花的毛驴在等待生意。天很冷,有风刮过。我们顾不上欣赏,裹紧衣服继续向前。只见有水雾腾起,白茫茫一片,忽升忽降。但仍然觅不到那飞泻的瀑布。近些再近些,视线终于落在那轰鸣的水流之上。哦!钦慕已久今日终睹真颜。此时此刻,我却不能吐出一个字来表述我内心的激动、兴奋和震撼。只有心脏在胸腔内怦怦跳动,从没有过的急速和剧烈。我用手紧紧地按住它,唯恐它随着脑海里一连串“啊”字跳了出来。眼睛有些湿润,我想向家人分享些什么,我又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语。
这是怎样的一条河流,又是怎样的一帘瀑布啊!只见河水汹涌、浊浪滔滔。自西向东浩浩荡荡奔涌而来,水面较宽,具有席卷一切的气势和魄力。临近壶口时,水面变窄,水流翻涌加速。水色本为黄色,翻涌起来后竟然如玉似雪,晶莹剔透,充满无限的质感。奔流到壶口之上时,水面更窄,只见波赶波、波叠波,前波未及跃下后波又扑压而来,它们来不及诉说也没时间歇息。皆你拥我挤、义无反顾、翻滚着、争抢着纵身跃下。跃下又快速腾起,于是浪花飞溅,水雾升起。此时,朔风凛冽,扬起黄沙漫天,耳畔黄河的咆哮声更加的震耳欲聋。恍惚中,似有千军万马在身旁飞驰而过。待尘埃落定,本来屈指可数的几个游人已大多不见。只有三两个游人在匆忙取景拍照后也速速消失。
为睹瀑布全貌,我们又来到龙洞,下到十几米深的壶口底层。身后是千年岩层壁垒,岩层边沿处水滴串串,成道道水帘。我们站在帘后的一小块平台上,仰望瀑布。跌下的道道水流湍急澎湃,似群龙掀浪又似万马奔腾,声势浩大,极为壮观。黄色和白色的水流一片又一片从天而降,义无反顾地扑进下面的潭中,水雾快速腾起,如同一面立体的墙从眼前慢慢移过,携来凉意拂面。脚下两三米即是翻卷东去的浊流,依然湍急依然匆忙。令人油然而生“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强烈写意。怪不得人们说:黄河在山西拐了一个弯,却把魂儿留了下来。我也真正体会到了光未然创作《黄河大合唱》的激情所在,冼星海抱病六天谱曲的慷慨激昂和四万万同胞英勇抗日、共赴国难的凛然大义。
听其声观其形感其魂,却总也不舍得离开。我们上得洞来,又向下游走了几十米。远处的瀑布若隐若现,水声却依旧很大,依旧有力地冲击着耳膜。水流在这里终于平缓了下来,但仍有水雾乘风扑来,使得本已冻僵的皮肤更添了几分寒气,然而内心似乎藏有一团火,火焰烈烈!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回家,但我去意全无。我只想变成一朵浪花,在这咆哮的黄河里呐喊、在这滚滚的浊流中翻卷,千年万年不停歇!
作者:秦红芳
责任编辑:巩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