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样的思想基础作为理论上的关照,便可以较为从容地分析有关乡村小说的一些命题,以及这部小说的一些话题。
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乡村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中,正经受着一场艰难曲折又意义深远的蜕变,它无疑有力地标志着延续了几千年的传统农业文明向现代的工业文明过渡的一种开始,它为我们的乡土文学、乡土小说的发展、成长或者叫复兴,提供了社会政治背景,社会经济背景和社会文化大背景。它也是乡土小说成长最富特质的土壤和乡土小说的发展最为适宜的机遇。因为以往文化大一统的格局被逐步打破,被一点点解构了,在文化大领域里形成了精英文化,政治文化和大众文化的分流并存的局面,这也是乡土小说走向自由和多元的深层因素。
孟黎明先生就是在当下形态各异甚或说多姿多彩的乡土文学创作格局下,固守自己的艺术理念和创作个性,坚实地沿着现实主义的写作风格一路走下来的。长篇小说《骚动的山庄》可以说集中代表了他多年来的创作观念,文学态度和文学精神。
首先,《骚动的山庄》是一部针砭时弊,干预生活,以此而引发社会疗效的长篇问题小说。
阅读这部小说的过程,也是被作者一腔浩然之气鼓动和鼓舞的过程。作者以敏锐的眼光以超人的勇气和作为一个基层作家的道德良知,给我们展示了一幅社会转型时期发生在一个县城、一个乡镇,具体到一个小山庄里的人物众生象,面对诚实劳动和一夜暴富、面对发展经济与私挖滥采,不同的人们有不同的生活态度和人生选择,是以人文关怀为重,以诚实与勤劳推动新农村的建设,创建农民的美好家园,还是以权谋私,置民众利益于不顾,不择手段地损人利己?小说向我们又一次提出了一个严峻的却又是非常棘手的问题——在社会转型中,在新农村的建设与发展中,在现代化的进程中,人性的扭曲与人性的裂变是否可以避免,不能有效地避免,那么如何圆满地完成这一艰难的甚或可以说辛酸的过度?从文中不难看出,作者的心理也郁结着一些矛盾,那就是,对和谐恬静的理想田园生活的向往和对现代文明的某种隐隐约约的厌弃;是对现代物质文明有一种出自本能的抵触,或抑在心理积淀着祖辈遗留下来的一种农民意识的映现。在作者的创作意识里,以为现代文明是人类发展的必然的一步,无论我们承认与否都得接受这一现实。困惑的是为何现代文明的进程中,人们居然就变得如此虚伪、冷漠,甚至阴险、奸诈了……难道是现代的物质和金钱膨胀了人们的自私与贪欲,抑或是权力的恶魔让人们的灵魂一步一步地扭曲或异化?孟黎明从作品的善恶取舍上可以看出,面对这样一个复杂曲折的社会大问题,他并不期待从人性的改良和道德的感化上来渐渐风化那些社会顽疾,黎明把他的美好企盼投放在“青天意识”上了,他用以往社会问题小说惯用的一种手法解决问题处理矛盾,当然也是冰释他的问题小说的便捷的途径——借用“青天”“清官”这把利刀,来斩断困惑他的不绝如缕的重重难题。这很自然让人想到“借酒浇愁,抽刀断水”的话语来。不知道这是作者的浅层设计或是深层的寓意。
我想,孟黎明是忠于现实的,就如同他恳切地待人、忠诚地行事一样,他的行文自然也打上了深切的现实烙印,他不可能超越现实,超越我们的体制和社会结构,去用另一种思维和创作联想去完成他作品的不落旧套的文学性的结局。
《骚动的山庄》塑造了各色人等,并通过各色人等来关照乡土上人性的兀现。长期生活在基层和扎根乡土的孟黎明先生,有丰富的生活阅历,有把握各类人物的基本功力,并通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来探寻和开掘新的“人性”。孟黎明在自觉地努力着。
从山庄的普通草民,到居民小组组 长,村支部书记、村委主任,到乡党委书记副书记。到科局级局长,再到县委书记以及县级干部们,可以说作者对他笔下的人物是烂熟于心、呼之即出的。丰厚的生活积淀是他把握这部长篇以及小说中各类人物的一个生活基础,尤其是对生活在基层中的现代“暴发户”们的情况,可以说了如指掌洞若观火的。只有近其形才可探其微,在这部长篇中充溢于字里行间的,那就是作者一颗未被污染的赤子之心,是一个富于个性真正的汾西汉子的忧患之心,是他尽量从诱人的虚幻的充满欲望的城市中挣脱而出,回归到文学的纯净中来,在斑驳的却残酷的现实生活中,从沉重的历史重负中,一点一点地寻找着人性的闪光点,而俯下头来倾听历史车轮下人性的叹息和歌吟。
小说自始至终是“大善”与“大恶”,是“正义”与“邪恶”的一种较量,这种大善是传统道德的一种底线,是固守这条界线万万不可超越雷池的一群人们,他们是生活的弱者,是黄土坡上一片荒草或是贫瘠土壤里的一片庄禾……他们固守道德底线的同时也在本能地维护着自己的和与自己共命运的其他人们的最基本的利益。
“大恶”是社会转型期的投机者、钻营者也是有关当权者和既得利益者,是异化和裂变的树林上,开出的一朵朵恶之花和一枚枚毒之果。这些花果是从量变到质变的,有一个曲折和复杂的过程。作者在塑造这些人物和揭示这些人物的时候,力图写出他们的多重性格来,从而使人物本身具有较强的内在张力和丰沛的文化内涵。
人性,在这么一个具有典型意义和时代特征的小山庄,在这么一个具有广阔文化的背景上,演绎了她的发展和变化,它的脆弱和坚强,它的畸型和萎缩。
通过一个山庄的躁动和纷争,惊险和苦斗,展示了农村变革中的艰难曲折和复杂,还有盘根错节的重重矛盾,家族的、村落的、邻里的、贫富的……可以说这是当下农村基层的一个小小缩影,它危机与新生同在,丑恶与正义并存。改革的大潮毕竟推涌着新农村一步步一天天走向富裕和文明,走向和谐与安详……它肯定会激溅起浪花和泡沫,飞卷着沙石和浊流……不可否认,孟黎明置身于民间社会和文化的痛苦蜕变中,他的创作观念和审美眼光需要来一个质的变化,他对宏观的文学和自己微观的创作迫切地需要一个改进和革命,如文化的武装和创作的心态,具体到对人物的理解和语言的自觉,这有待于他下一步的拓展和突围。
躁动的当下生活里迫使一个文学工作者理应冷静地沉思和多元地把握。(张行健)
来源:临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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