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馍

2011-11-04 09:37:00 来源:临汾新闻网


外面下着雨,雨不大,淅淅沥沥的。我的心里阵阵酸楚。从小到大,30年了,没有离开过母亲的馍。
小的时候,天还黑着,母亲把我们叫醒。案上,已经晾好了两碗开水,馍也装好了。母亲用刀尖在馍中间开了一个三角形的口,取出馍芯,把韭花放进去,再盖上。母亲用碎布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馍布袋,大小正好放进去一个馍,不紧不松。我和哥哥洗了脸,喝了开水,背上书包,再提上装馍的小布袋,在母亲的护送下上学了。
我记得那两个馍布袋是蓝色的,有点发白的蓝色。那两个馍布袋伴着我和哥哥上完小学。
到了初中,一礼拜回家取两回馍,一回要拿3天的馍,一人一天吃3个,3天就是9个。父亲用塑料绳编了几个篮子,哥哥骑车带着我,车把上一边一个父亲的编织篮。篮子上面苫着白色的棉布,棉布下面,是下午才蒸的馍,在屉子上晾凉了,再装的。母亲蒸馍的数量和出锅的时间都是计算好了的,特别是夏天,又要保证馍新鲜,又不能让馍在篮子里出水。馍的中间,挤着一个罐头瓶,瓶子里装过山药蛋、胡萝卜、咸芥疙瘩。
初中第二年,我和哥哥转学,离家30里路,中间要下又陡又长的北垣坡,要穿二级路,要过火车道,我俩只能在逢星期的时候回家一次。父亲带着一袋粮食交到灶上,给我们换下粮票。这样,我们在没馍的时候就可以上灶用二两粮票买上一个搁碱的馍。北垣的馍都是搁酵的,是玉米面做的酵,带着点酸味,一直吃搁酵的馍,吃碱馍总不习惯。而且灶上的馍时常搁碱搁得多,颜色都变成了黄的,里面还夹着没有拌开的碱面块。见我们吃不习惯,母亲就从北垣的家里带上馍,顶着烈日或者冒着风雨,满头大汗或者满身湿漉地骑着车子,在星期三的下午准时把馍送到学校。父亲因为要干活,很少给我们送馍。至今印象很深的一次,我在教室里,外面有同学喊,红波有人给你送馍了,我赶紧出去,父亲一手提篮子,一手却拿着两个馍,衣衫也没换,站在院子里,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我赶紧把父亲引到宿舍。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多拿这两个馍,为什么不把馍放在篮子里,为什么不换件干净的衣服来。夹杂着恨与气,充满着爱和怜,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上初三那年的冬天,父亲给我们讲了个“笑话”。说他在一次下大雪的时候,给我们送馍,在镇上十字路口拐弯摔了一跤,人朝了天,馍滚了一地。街面上一个小孩在大喊:“妈-妈-,有个老汉摔倒了!”那个小孩的妈妈站在门口,笑个不停。我们听了也笑起来,那是多么滑稽的场景啊:大雪纷飞,一个老人,满地的馍……
中专毕业后,我和哥哥在临汾的一个县城安了家。一有顺车,母亲就给我们捎来两袋馍。
馍是下午送到的。吃着母亲捎来的馍,想起300里外的闻喜老家。想起在北垣的那块黄土地上,我的瘦弱的母亲还在辛苦地劳作。

薛红波

  【责任编辑: 刘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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