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6日晚，央视三套《向幸福出发》栏目，以《抱养婴儿不知有疾，夫妻立下君子协议》为题，播出了来自我市的一对夫妻，30年无怨无悔养育智障养子的事迹。全国亿万观众通过电视银幕认识了马晓林、苑秀华夫妇，无数人为他们的无私大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这对夫妻成为众人眼中“爱的化身”，他们的事迹在街头巷尾口口相传。3月5日下午，在市区漪汾华园不足50平方米的廉租房内，记者见到了富有传奇色彩的苑秀华一家三口，分享了他们感人至深的故事。

一个善念 拯救一个孩子

龙祠泉边的山与水，留给马晓林太多儿时的记忆。他的少年时光中极少能见到父亲，只知道父亲是军人，跟随部队驻扎在黑龙江省。14岁时，马晓林作为军属被接到了黑龙江，在那里学习、生活、工作。在那片美丽的黑土地上，他结识了善良、大方的哈尔滨姑娘苑秀华，随后，两人挽着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1984年3月，一位朋友找到马晓林夫妇，说他朋友的妻子临盆在即，但夫妻关系破裂决定离婚，所以孩子生下来如果找不到人家抱养，就会被送到孤儿院。考虑到马晓林夫妇结婚两年还没有生育，所以希望他们能答应收养下这个尚未面世的小生命。

1984年4月27日，朋友抱着刚生下3个小时的男婴找上了门。掀开薄薄的绒毯，一个又瘦又小的婴孩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孩子还在熟睡，但能清晰的看见双眼皮的痕迹：一定是个漂亮的男孩。带着几分憧憬、几分怜爱，夫妻俩留下了这个孩子。那年，他们两人都是28岁。

小两口对这个孩子十分宠爱，马晓林还动了一番心思，给孩子取了一个寓意深刻又洋味十足的名字：马德海缔。他解释说：“人以德为先，所以名字的第一个字是德，他虽是抱养的，我们也要给他大海一样的关爱，让他受到良好的教育，用心培养、缔造他。”

正当他们期盼海缔健康成长时，命运给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小海缔长到七八个月的时候，心细的苑秀华发现了他的异常。“人说‘三翻六坐七爬’，但海缔7个月了才勉强能用胳膊撑起身子，连翻身都不会。而且，眼神呆滞，不哭、不笑、不闹。”回忆起当年的情形，苑秀华眼里饱含苦楚。很快，佳木斯人民医院给出了确诊结果：海缔为先天性愚生儿。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弱智”。

消息传出，几乎所有的家人、亲友都来劝说这对夫妻：“要么把孩子送回去，要么把孩子送到孤儿院，不然你们这一辈子就赔到这孩子上了。”还有朋友劝他们不要有心理负担：“有的人家亲生的孩子因为有缺陷，还找个箱箱儿装起来扔马路边儿上呢?何况你们这抱养的，还是赶紧送回去吧。”

夫妻俩陷入痛苦的深渊，严峻的现实逼迫他们尽快做出抉择：送回去，当然是卸了包袱，但一定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但留下来，就意味着要陪伴这个傻儿子苦度终生。那段时间，两人经常是相对而坐、久久无语，内心备受煎熬。

“如果海缔是我们的亲生孩子，你会怎么做?”痛苦之余，夫妻俩竟不约而同地向对方提出相同的问题。

在自我和道德之间，该做何选择?长久的沉默之后，两个人毅然选择了后者：把孩子留下来终身抚养。为了将爱进行到底，1985年6月21日，二人签订了一个《夫妻协议》：“一、不管将来我们是否有自己的孩子，绝不能虐待海缔;二、不管将来海缔发生任何重大疾病，我们夫妻二人都要尽其所有为海缔治疗;三、不管将来我们的家庭发生任何变故，穷与富、生与死，只要还剩下一个人，都抚养到底，不离不弃……”

一句诺言 尝尽世间辛酸

1985年冬，为了照顾尧都区金殿镇年迈的叔叔，马晓林一家三口回到故乡临汾，小两口分别调入尧都区二院和尧都区重工局工作。夫妻两人一边上班，一边带着海缔四处诊治。如今，海缔最爱翻看的幼时那些在天安门前、黄浦江边、大雁塔下的“旅游”合影，全部是夫妻俩带他在全国各地看病时拍下的。几年的奔波过后，为此负债累累的夫妻二人不得不接受一个冰冷的事实：海缔所患的先天性愚生儿是由于基因变异造成的，属世界性疑难病，目前尚无任何药物和成熟的医术可以治疗。

由于海缔先天不足，发育非常迟缓，4岁才学会站立，快5岁时才摇摇晃晃迈开步子，加之自身的智障，夫妻二人尤其是妻子苑秀华，为抚养孩子，可谓身心疲惫，付出太多的心血和泪水。由于工作在身，又没亲属帮忙，为了照顾海缔，他们不得不请来保姆，可是先后四任保姆都无一例外地知难而退。其中时间最长的干了两个月，最短的连一周都不到。苑秀华又抱着孩子找到幼儿园，可市区大大小小幼儿园没一家愿意接受这个“弱智”孩子。

万般无奈，苑秀华只好上班时将海缔锁在家里。当时，他们还住在单位八九平方米的宿舍内，直门小窗，只要房门一关，屋内光线特别阴暗，海缔就被关在这样的房间内。两三岁的孩子正该在母亲怀里百般溺爱阶段，可苑秀华却无法陪伴孩子，每次上班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都难抑心中的不舍与辛酸。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工作不能不要，孩子看病还需要钱。只好含泪离去。下班匆匆回到家，迎接她的是满目狼藉：蜂窝煤被放到水缸、洗衣机里，或者敲碎放在床上当积木玩儿;鞋子、袜子、杯子，这里一只、那里一个。一天晚上苑秀华打开家门，一股臭气扑面而来。海缔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睡着了，墙上、桌子上、地上、床上，到处涂有大便……回忆往事，苑秀华几度落泪。

稍大一些，海缔走出家门出去玩，可是很快就有小朋友或小朋友家长上门告状，说海缔打他或他家孩子。苑秀华只得给人赔礼道歉，并告诉海缔对小朋友要友好，不能打人，海缔只是默默点头。可她后来发现，前来告状的孩子毫发未损，倒是海缔脸上、身上经常有伤，这是怎么回事?她决定搞清状况，于是，每次海缔出去玩儿，苑秀华就悄悄躲在一角观看，几天过后，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海缔出去玩儿时经常有同龄甚至比他小的孩子嘲笑、玩弄、甚至用棍子、石块打他。海缔却不知躲闪或反抗，也不会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友好换来的却是毒打。有时孩子们下手重了，海缔因为疼痛难忍会哭着叫起来，于是孩子们一哄而散，各自跑回家后却告诉父母“海缔打我”，对方家长不问青红皂白，亲自上门兴师问罪或唆使各自的孩子去找苑秀华告状。得知真实情况后，苑秀华感到气愤和难过：“为什么这样一个无辜的孩子会备受欺凌?”她决心帮孩子改变这种现状，让大家不再歧视，甚至接纳海缔。她开始有意识地教给海缔一些基本礼貌和常识，并时常带着他去邻居、朋友家做客，主动给人帮忙。慢慢地，大家接受了善良、简单的海缔。

带孩子累，带海缔这样的弱智孩子更累，苑秀华说：“带海缔付出的精力相当于带三个正常的孩子。”

为了这个孩子，苑秀华夫妇付出了辛酸苦涩，也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为了照顾好海缔，苑秀华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当初，在东北时，她曾是第三梯队后备人选，可来到临汾后，由于没人帮她带孩子，尽管自己很努力，但精力所限，自己在事业上难能有大的发展，直到退休，还是一个自收自支待遇。

为了偿还给海缔看病欠下的债务，马晓林停薪留职下海经商，却不料遭人欺骗，血本无归。

当初，他们来临汾是为了过继给叔叔，但由于海缔，叔叔和他们断绝了关系，甚至一怒之下变卖了祖上产业，分文不留给他们。

对他们只养这么一个傻儿子，有人嘲讽、有人遗憾、有人不解：有人悄悄议论：挺精干的两口子，怎么就养了一个傻子，也不说再要一个。苑秀华两口子，做梦都想要个健康的孩子，可是，海缔小时候带他太费劲了，根本无暇无精力再带一个孩子，等海缔终于不太累了，他们年龄也大了。当然，他们也有一个担心，怕有了健康的孩子，会冷落海缔这个智障孩子，那样，负天地违良心，又等于撕毁了亲手签字的“夫妻协议”。所以，他们坚持只要海缔一人，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1998年，经过苑秀华夫妇的多方奔走，我市一所特教学校接纳了海缔，那里有许多和海缔一样的孩子。没有歧视、没有嘲笑，海缔在特教学校收获了属于自己的友谊。

闲暇之余，他们夫妻带孩子出去游玩，教孩子骑自行车，陪孩子锻炼，任凭别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一生艰辛 弘扬人生真善

孤独站在这舞台，听到掌声响起来

我的心中有无限感慨

多少青春不再，多少情怀已更改

我还拥有你的爱

想起初次的舞台，听到第一声喝彩

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经过多少失败，经过多少等待

告诉自己要忍耐

……

在《向幸福出发》的舞台，苑秀华的故事和歌声打动了现场所有的观众。

当主持人王冠将珍藏30年的《夫妻协议》一字一字缓缓读出时，闻者无不动容、落泪。掌声响起，经久不息。

这掌声是对苑秀华夫妻二人信守承诺、不离不弃的褒奖，是对他们无悔付出、至诚至善的肯定。

30年来，在临汾，不论是朋友、邻居，还是同事，极少有人知道，这个拖累了马晓林、苑秀华夫妻半辈子的孩子，竟然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30年来，马晓林、苑秀华过着极其艰辛、节俭的生活，但对海缔百般呵护、关爱备至。

30年来，他们夫妻互相鼓励、互相体谅，从来没有因为海缔吵过架、闹过别扭。

“或许是上帝派我们夫妇来照顾海缔的。”苑秀华夫妇经常拿这句话宽慰自己。

退休后，苑秀华热衷于公益事业，去年10月，她参加山西电视台科教频道的《金牌和事佬》节目，在1600人中脱颖而出。在才艺展示环节，导播要求她讲述一个故事，考虑再三，苑秀华在现场讲出了自己与海缔的故事，节目现场，全体起立，向这位伟大的母亲致敬。12月份，中央电视台辗转联系到苑秀华，邀请他们一家人前往北京参加《向幸福出发》节目的录制，节目播出之后，他们的事迹才广为人知。

如今苑秀华夫妇已年近六旬，他们一家三口住在我市保障性住房小区——漪汾花园，一处面积仅50平方米的廉租房内。在这个面积虽小但干净整洁的家，我们看到已经长大成人的马德海缔。他虽然还只有几岁儿童的智力，仅会说一些简单的话语，但举止文明、干净卫生、阳光善良。看见客人，他会站起来微笑并在母亲的引导下说出“你们好”来与客人打招呼。

“海缔现在能自己煮方便面”、“会骑自行车，骑得可好了，转遍临汾城都能找到回家的路”、“他什么都懂，爱看电视，还指着抗日电视剧里的鬼子喊‘坏人’。”苑秀华夫妇一一罗列着海缔的“本领”，这些极为简单的小事对于海缔来说，却是了不起的成绩。

苑秀华说：“孩子依恋我们，我们也爱孩子，他是我们的良心，是我们给自己良心的一个交代。”

马晓林、苑秀华夫妇的远景规划是：等我们夫妻俩都丧失劳动力时，一家三口一起进养老院，谁走到最后，谁安排孩子的养老问题，把所有积蓄都交给养老院，让养老院替我们照顾海缔到生命的终点。

谈到养老问题，苑秀华有一个心病：她现在享受的是机关事业单位自收自支退休人员待遇，每月只有1164元，没冬季取暖费，没死亡抚恤金，照此下去，别说为海缔养老，自己的养老都是问题，希望有关部门能关注这一群体，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爱出者爱入，福往者福来。他们的付出不会白费，相信苑秀华的“心病”一定可以尽快解除，他们一家定能得到社会更多的理解和关爱。祝福他们全家幸福、快乐、平安!（记者 高秀云 柴云祥 李晓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