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玉山
很久以来,老家的乡亲们不知何故称南瓜为北瓜,但所称的“北瓜”,不包括表皮凹凸不平的黑色南瓜和长而大的黄南瓜,专指果型扁圆端正,果棱突出,果面平滑或有瘤,老熟时有白粉的那种地道的“中国南瓜”。
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前,生产队的菜园里种得最多的是北瓜,因为北瓜产量高,耐贮藏,是人们的家常必备菜。每到生产队里给各家各户分菜时,我都要先走进菜园中的北瓜地里,欣赏那蔓子拉得足有两三丈长,五角形的叶片大得似莲叶,鲜艳的冠状黄花缀在绿叶丛中,一个个硕大而饱满的北瓜藏在藤蔓和叶间,那壮观而美丽的场景。当小朋友们叫喊着开始分菜了,我才依依不舍地移开北瓜地,拿起背篓装起放在地上那堆属于自家的北瓜及其他蔬菜。几十年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那田间翠绿而茂盛的北瓜仍能历历在目。
家乡的北瓜吃法很多,蒸、炒、煮均可食用,但对我留下较深印象的是一种家乡特有的小吃,这种小吃名叫“糊饼”,是以北瓜为原料,将北瓜用擦子擦成细条,加入适量白糖,与稀软的面粉及鸡蛋和在一起,捏成薄饼状,经过油炸处理,一个个金黄色的香甜可口的糊饼就出锅了。糊饼端上饭桌,是非常受孩子们欢迎的一道主食,定会一扫而光,但那时属于商品短缺年代,白糖凭票供应,每人每年不到1斤糖;食用油靠生产队分配,每人每年也只能分1斤多油,因此,即使生产的北瓜再多,每家每户也很少做糊饼,只有在逢年过节或者招待客人时,大人们才会做一些糊饼,以解孩子们的嘴馋。
说起吃北瓜,还有一件难忘的事,就是有一次到生产队里参加劳动,为了不违农时抓紧干活,队里集体起灶做饭,派人将饭菜送到地头,那天送来的菜是炒北瓜,离老远就能闻到地头饭菜桶里飘出来的北瓜香味,也许是队里集体做饭比家里做饭用油多,也许是干活时间长了又饿又累,也许是大伙儿在一块吃抢食的缘故,那北瓜块吃到嘴里特别绵软香甜,特别能帮助主食下咽,但在以后的日子里,包括现在炒菜用油再多,也找不回那顿吃炒北瓜菜的感觉了,记得当时那一桶炒北瓜菜被大伙儿抢了个底朝天。
家乡的北瓜把秋天装扮得硕果累累。我家分得责任田后,在不便于牲口来回耕作的一块三角地里种植了几分地的北瓜,麦收后趁着下雨墒情好,把北瓜籽一粒粒点进肥沃的土壤内,经过追肥、培土、浇水、绑蔓、捉虫等一系列辛勤劳动,恰逢这年风调雨顺,到了秋天收获的季节,北瓜叶子枯缩了,藤蔓上的一串串大小不等的北瓜全部裸露在田野里,一个个“喜笑颜开”,像在展示大地母亲给予的丰硕成果。此时,如果把每家每户的北瓜地集中到一起,那肯定会把北坡装扮成一个北瓜满地滚、脚踩无地方的田野,装扮成一个丰收的世界。
家里产的北瓜多了,我和哥哥装满一平车北瓜拉到集市上去销售,集市上的北瓜真叫多,有个头巨大的,单个北瓜足有三十多斤,一个小孩子坐在上面还绰绰有余不少地方;有小巧玲珑的,单个北瓜仅有拳头那么大小,比大西红柿大不了多少。当然大部分还是平平常常二三斤、三五斤的北瓜。要说北瓜的颜色那就更是琳琅满目了,有赤褐色的,有黄褐色的,有黑白花纹的,有波状斑纹的。这天,我们拉去的北瓜虽没有卖了几个钱,但却能一饱家乡北瓜品种繁多的眼福,也算不虚此行了。
悠悠岁月,几十年过去了。现在家乡土生土长的北瓜已不再一统天下了,与时俱进的外来南瓜品种也发展了起来,很可能再过一些年份,土生土长的“北瓜”叫法,也会统一到“南瓜”这个学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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