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呼啸着“北风卷地白草折”的哀鸣,流连于“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苍茫,一步步走向深入。
四九天,回到故乡,一树冰凌花在劲风中簌簌而下,跌落心海,点点融化,一种久违的情愫,像按动人生的倒带,年少的青葱记忆便蹦蹦跳跳在眼前了。
魂牵梦绕的小村庄,中央是一个大水塘。早饭时间,端一只与年龄不相符的大碗,伙伴们便不约而同聚于水塘边,不畏寒的鸭子在冰面上舞蹈,伙伴们争着把碗里的红薯抛向鸭子,于是上映了一场争夺战,飞奔,拥挤,跌倒,鸭子丑态百出。
不间断的嬉笑声释放一股股暖热的气息,周围的空气便沾染上了丝丝的温热。不知什么时候,母亲用一碗热汤,换走了我手里冰冷的碗。捧着留有母亲余温的碗,仰头,清冷的阳光明媚和暖了许多。
背着书包去学校,谁家屋檐下结出长长的冰棍,找来一根长竹竿,触动冰棍,脆生生的是冰棍折断的声音,挑选出最长的,央求姐姐给它系上粉红色的蝴蝶结,满心欢喜地藏在书包里,准备放学向同学们炫耀一番。谁知长长的冰棍不翼而飞,书包也湿淋淋的,蝴蝶结噙满了泪水,委屈地缩在书包的一角。
母亲点燃一堆玉米芯儿,用手撑起书包,放在火上烤,升腾的水蒸气,由大到小,蒸汽完全消失的时候书包便烤干了。最倒霉的是那本语文书,有一半被浸透,母亲把书拿在太阳下,一页一页地晾晒,当它回归我书包的时候,那本书明显加厚了许多。后来才明白,那里面住进去了阳光、母亲的指纹和浓浓的情爱。
乡村的夜是宁静的,偶有几声犬吠,在呼啸的北风中伴着“沙……沙”的雪行,渐行渐远,屋里豆一样跳跃的灯盏,是唯一守望的光亮,我品读着“柴门闻狗吠,风雪夜归人”的诗行,母亲灯下穿针引线。夜半醒来,昏暗的灯光映照着母亲的脸,明媚了一室的寂寞,平添了坦然和心安。起床,便发现一双崭新的棉鞋放在手边,我抚摸着,那么暖,是母亲一针一线把爱缝进细密的针脚。
故乡早已淡去了原来的影子,但故乡的冬留给我青葱年少的记忆依然,故乡的冬,是母亲暖融融的爱,焐热了我的人生。
作者:陈华
责任编辑:巩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