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巍巍乎尧

2015-07-11 09:55:33 来源:临汾新闻网

    我们把历史圈划为神话时代、传说时代和信史时代。神话自不必说,除却瑰丽的想像,你找不到切入的头绪;传说同样像水中的月,看得分明,捞一捞,碎成一眼晃人的星星。

    我读历史,总是匆匆翻阅这些神话和传说,让盘古、伏羲、女娲……让三皇五帝一闪即逝,读史时,我没有把此当做时间的源头,就像小时候拿到一本翻得稀烂的小人书,尽管无头无尾,照样可以看得有滋有味。

    但后来,我改变了看法,历史不能缺少了那段看上去很美的杜撰。就像《诗经》里那些窈窕的诗句,如果缺了起兴,感觉很不得劲。何况,那是杜撰吗?真实就藏掩在虚无缥缈间。

    一

    有句歇后语说,唱戏的穿龙袍——成不了皇帝,尧没穿过龙袍,他却是中国历史上最昂首阔步的帝王,走得气宇轩昂。

    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尧之好好到无法言语表述,这样的赞誉虽空泛却斩钉截铁,虽空泛却言之凿凿,虽空泛却荡人心魄。

    临汾土语中称太阳为“尧王(yaowo)”。穹顶之上,给我们光明和温暖的太阳历来是礼赞的对象,在炊烟袅袅的世界角落,在彼此不知对方存在的早期文明中,先民们不约而同地把膜拜的目光投向太阳,那是横亘在心底的虔诚。由太阳而及人,或由人而及太阳,当人的形象和太阳的光辉叠印在一起的时候,那肯定有着太多的纯粹的理由。

    尧的功绩普遍认为有四:其一,制历。历法的意义在于将混沌的岁月切割成清晰的零碎,而这零碎是农人们劳动中可触可摸可亲近的,如同手中得心应手的工具们。历法是农耕进行曲当仁不让的指挥,在它的棒起棒落间,四季分明,播收有序,田间的辛苦被固化为科学的劳作。其二,凿井。水井孵化了最初的乡村和城市,如同一只只破壳而出的鸡雏,有了井,一个个村落和一个个市落得以远离河岸,在平川、塬面、沟谷,在更广阔的范围神奇地浮出地平线。其三,听谏。听谏的载体就是诽谤木,这种不起眼的物件被庄严耸立,让表达成为一种可能。意见,甚至是牢骚和埋怨都堂而皇之地跃进大雅之堂。民主,居然是在这样的枯干朽木上静静地长出最初的第一片绿芽。其四,禅让。一个最高高在上的核心权力似乎应该在血统间流淌,但禅让让这流淌改变了方向,由于这样的改变蕴含了古代中国某种带有终极意味的理想色彩,“禅让”两个字的分量变得异乎寻常。虽然尧的禅让在几千年的古代中国只是一件看上去很美的凝固的“标本”,但哪怕只是个“标本”,依然意义非凡,承载着最丰富最斑斓最理想主义色彩的想像,倘若历史给它一个支点,它有撬动千钧的力量。

    尧的功绩不是简单的一二三可以概括。在尧时代,一个文明社会所应该彰显的宏大与细节都已具备,正如一棵树,它蔓延的枝干与迎风招展的叶片都已经成为我们瞩目的风景。

    二

    传说,尧活了118个年头。

    对于尧的寿命有三个说法:其一,尧的年龄是杜撰的,这杜撰不是无意,而是有意。它寄托了对贤王仁帝最美好的祝愿,长命百岁是老天对尧王这样“民无能名”之大贤理所当然的惠赐。其二,尧,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时期前后相递的部落联盟首领的统称,他们个个优秀,在很长的时间里,以同样的姿态同样的称谓同样的品行镌刻在当时人的心中。其三,118岁也不是绝对没有可能。约摸与尧不太差前后的埃及古王国时期,巍峨的金字塔在尼罗河岸畔次第排列开来,包括最高大的那座也赫然其中,因此人们愿意把这一时期称之为“金字塔时期”,就在这个遍地生长金字塔的末期,有一位叫做培比二世的王,6岁登基,活了100岁!汹涌的尼罗河如期泛滥,广袤的河谷又一次迎来了自己生机勃勃的季节,年长的埃及法老驻足河岸,水波抚慰着他的脚踝……在更遥远的东方,在古中国的腹地,一弯汾水久久不愿离去,静静眷顾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尧沐浴在灿烂的夕照中,如镜的汾水辉映着他硬朗的身躯。

    三

    孔子周游列国,一定是冲着临汾的方向很认真地把尧天舜日的理想讲给每个君王听,他的喋喋不休,让尧的故事深入人心。孔子没有见过尧,却是尧最精彩的画师,他勾勒的尧的形象,从此深深烙进中国历史,岁月愈久,越加清晰。正是因了孔子和儒家世代的故事传承,尧如一条纵贯中国历史的河流,他不绝于耳的水声总在任何时代淙淙作响。

    终于尘埃落定了!一系列的考古证据链表明,陶寺遗址在年代、地理位置、陶寺遗址的内涵、规模和等级以及它所反映的文明程度等方面,都与尧都相当契合。从东汉某个典籍中“尧都平阳”的只言片语到今天陶寺遗址林林总总的考古成果,尧都——陶寺遗址,两个概念终于接近合二为一,向着完美可丁可卯地重叠着。这真是一个千年悬案的破解,从苦苦寻找到豁然发现再到层层论证,从犹抱琵琶到呼之欲出再到石破天惊,我们这个时代的考古工作者能够亲手缝接一件在三四千年以前看上去已支离破碎的绚丽彩衣,真让人倍感钦佩,倍感愉快!麦收季节,正是五黄六月天,晌午,焦黄的小麦在骄阳的炙烤下,蒸腾着成熟的气味,陶寺遗址便被这无边的味道包裹着、簇拥着,远远望去,紧贴在地平线上的一层热浪在跳跃着、延展着……四千多年前,应该也有这样的一幕,当然,麦浪包裹的簇拥的不是遗址,而是一座鲜明的城市,一群光鲜的文明之人,一束向着周遭铺陈的曙光。

    这样的一幕养育并喜悦了我们的农耕文明。

    四

    从汾河岸畔十万年前的丁村人,到黄河峡谷一万年前的柿子滩遗迹,从人祖山上六千余年前的“娲骨”,再到四千余年前的陶寺古城,在临汾这片真正称得上古老的土地上,最初的人类跌跌撞撞,步履蹒跚。尧是其中的接力者——一个从此奔向气象万千的接力者。

    这是尧的意义—— —当然更是临汾的意义!王智刚


     

责任编辑:秦芳媛

版权声明:凡临汾日报、临汾日报晚报版、临汾新闻网刊载及发布的各类稿件,未经书面授权,任何媒体、网站或自媒不得转载发布。若有违者将依法追究侵权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