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的树
严巍
在我生长的村子里,到处生长着树。树是我的邻居,是我的伙伴,也是我家里的一员。我们与树相亲相处,树是我们的亲人,是我们的依靠。
村中的树是自己萌芽生长的。从石缝里或者墙根边出一棵小树芽,不经意就长成了一棵树。人们用刀修理旁枝、抽芽、放叶、开花、结籽,籽儿成熟后落地生根,便又生出了很多小树苗,被人们移植他处,慢慢就成了林子。所以,村中的树倒也有不少是人们栽植的。小时候,我曾经在春风荡漾的麦地里挖过一棵桃树苗。那时,麦子还没长高,我正在麦地里锄草,一抬头,就发现前面有一棵正淋浴着春风和阳光的小桃树,叶子发亮、枝条纤细。我高兴地奔过去,小心地用手慢慢地挖出来,用手捧着带着湿润的土,一口气跑到家里,向奶奶炫耀后,便栽在院子的西墙根。我认真照料它、精心伺候它,适时浇水,插上栅栏保护,不出三年,它就长高了。当我看到它开放的第一朵桃花时,高兴地蹦蹦跳跳。
树是有灵气的,与人们息息相通。你看,村中那棵大树怎么歪着脖子呢?走近一打量,它那宽阔的树冠覆盖在屋顶上,为人遮阳。树是有生命的,它们也学着人的样子比着长。最初,树苗有大有小,可是长着长着就一般高了,只是身子有粗有细。它们比肩长,很快就超过了墙头,超过了房顶,俯瞰着村子的人和事情,眺望高空和远处,轻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在谈论和交流什么,有性有情地生长着。十年、百年、千年地生长下来,树生长出遍地沧桑。
村中最早发芽的树当数是槐树了,冰雪刚刚融化,槐树芽就跃跃欲试,树枝在风中摇曳着,树冠上飘着冷的紫色的云气,随着越来越多的鸟鸣声,树芽就慢慢地膨胀了,发出了泛着青色的芽孢和花苞,不久,便开出朵朵的槐花,白得耀眼,散发着甜滋滋的味道。但槐花不是最早盛开的花朵,榆树上的花才是最早盛开。榆树是先开花后长叶的,村里人管榆花不叫榆花,叫榆钱儿,形似圆形。那时,我麻利地爬上树,站在树杈上,拽过颤颤悠悠的树枝,捋下一把把刚刚盛开的榆花,先塞进嘴里大口嚼着,一股清香的味道直抵心肺,然后放在竹篮里,待烧饭时,放进锅里,一锅都泛着青春的气息。待到榆花老了,就是榆树种了,随风飘落,落地就生根,当年就会出芽,到了第二年就会长出一丛丛小榆树来,渲染着村子的美景。梧桐树是其中的一个代表,凤凰落梧桐,梧桐树是村子的美好。你看,我家院子里那棵梧桐高高的,婆娑着,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气势磅礴,俨然一个伟大的形象。这树是我爷爷亲手栽植的,而今他却老去了,树还年轻,顶天立地,用有力的双臂为我们撑起一片碧绿的天地。
人是村庄的主宰,树是村庄的精灵,缺乏树的村庄不是村庄。每一个村庄都是不会缺少树的,树岁岁叶绿,年年叶黄,如人一样从生至死都要经历一个过程,只不过树的历程长一些罢了。当我看见一棵棵树被砍伐、被削枝、被分解,心里就感到一阵痛。树已经深深地长在了我的心里。我时常想起乡村的树,特别是起风的时候,仿佛树在我心里走来走去;特别是下雨的时候,仿佛树在心里摇来摆去。
当我长时间看不见树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涌上心头,树成了我的一种魂魄、一种寄托,思念一些树就像思念一些人,我已经忘不了乡村的树了。
责任编辑: 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