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寄相思

严巍

　　春风摇绿千丝柳，细雨唤开一径花，又到一年清明时。在这个春暖花开、燕影斜飞的时节，我想起了我最亲爱的奶奶。

　　我的奶奶在那个金稻飘香的季节离开了我们，那年她96岁。想起奶奶，我的眼前便浮现出奶奶在阳光下的画面。

　　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奶奶经常带着我走亲访友。那时，吃过早饭，我们便在旭日的照耀下出发了。我们步行着，走过一个又一个村庄。野外山风阵阵，树木青翠，野花飘香，还不时有小鸟从头顶掠过，撒下豆子一般的鸟叫声。走累了，我们便在路旁坐下来歇一歇，饿了便采一种名叫山捻子的野果充饥。我和奶奶就这样走在阳光下。明晃晃的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阳光下的奶奶就像旷野上一棵苍劲的树，挺立着脊梁，枝叶茂盛，经风沐雨。

　　小时候我也常常跟着奶奶到田里劳动。奶奶在小菜园里撒菜籽，种瓜点豆，或蹲在番薯地里拔草，奶奶也会带着我到山上树林里捡干树枝。灿烂的阳光在树林里舞动，撒下斑驳的光影，奶奶的身影也在树林间影影绰绰。后来奶奶更老了些，已干不了田里的活了，倒是在每年稻谷收获的季节，奶奶总会带着我到收割完的稻田里捡遗落下来的稻穗。

　　明晃晃的阳光在游走，把稻田照得像铺上了一层金，奶奶就弯着腰一下又一下地捡着金子一样的稻穗。那情景令我想起了法国画家米勒的著名油画《拾穗者》，奶奶在金色的阳光下拾稻穗的身影就像一幅油画，永远挂在我的心墙上。

　　岁月的车轮飞转，慢慢地，我离开了家乡，离开了奶奶。奶奶更老了，她患了老年痴呆，我再回家乡的时候，奶奶已认不出我了，任凭我怎么呼唤她，她的双眼都是茫然，她跌回了天真快乐的童年世界。我每次回家，奶奶都坐在屋檐下的老藤椅上。阳光从屋檐上投射下来，一半阳光照在斑驳的旧墙上，一半阳光被屋檐挡住，奶奶就坐在一半阳光一半阴影里，她微闭着双目，神情平静，仿佛沉浸在久远的回忆中。此时的奶奶像一座雕像，安详，庄重，静默，波澜不惊，往事如风。

　　每次回首，想起奶奶，我的眼前都会浮现奶奶在阳光下的身影，是那样清晰，那样亲切。我每次都想奔上前去，牵着奶奶的手，甜甜地叫她一声：“奶奶!”

　　在这个充满思忆的清明时节，我到奶奶的坟前看奶奶，告诉她，我对她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