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断的母爱

化君

　　晚间，倚靠在床头，看书。隐约传来隆隆的声音。许是楼上人家的动静吧，抑或对面建筑工地上的声响。这样想着，便又低下头去,接着读起书来。

　　忽而传来“刷刷刷”的声音。望向阳台，玻璃窗上凝满晶莹的水珠儿。哦，下雨了。

　　想起小时候。每每听到隆隆的声音，便问母亲，是雷吗?母亲摇摇头，开大山的，石头从山顶上滚落下来的声音。我听了，惶恐的心顿时安静下来，并发起呆来，思绪飘向遥远的地方，那里有山，山上有很多人，都在撬石头。

　　可是，他们花那么大的力气撬石头干什么呢?母亲说，盖房子呀。可我们的房子是用砖垒的呀。怕母亲嫌我啰嗦，没敢再往下问。不大会儿，便下起雨来。

　　一晃眼的工夫，那个爱胡思乱想的黄毛丫头已经老了，再也不怕雷声了。现在想来，那时母亲多半是担心我怕雷才编出开山的话哄骗我的。

　　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一支悦耳的曲。扔掉书本，听雨。渐渐地，眼皮开始往下沉。

　　雨越下越大，都潲到门里来了。我蜷缩在门槛旁，等母亲。

　　君儿，醒醒，咱们到床上去睡，君儿，君儿......

　　迷迷糊糊听到母亲一声接一声地叫我的小名 儿。奶奶说过，小孩子睡着了,一定得不停声地叫他的名字抱回到床上，不然的话，魂儿会丢在外面的。母亲的手湿漉漉的，头发上的水一滴一滴落到我脸上，凉飕飕的，像抹了清凉油。我的困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母亲，妈妈，您咋才来?母亲把我放下来，用毛巾擦干我脸上的水，又拿来姐姐的大衣披到我身上，然后举起湿漉漉的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就去柜里拨拉衣服，一边说，我去咱家菜园了，把菜籽撒了进去，还有你们爱吃的甜瓜籽。

　　我急不可待地说，妈妈，明天能吃到甜瓜吗?母亲转过身来拍一下我的头，傻孩子，这些瓜啊菜啊的，和你一样，得天天吃饭喝水才能慢慢长大。今天趁着下雨，我抢先把它们撒进园子，让它们美美地喝个饱，好长得快。

　　可是，馋虫已经从我肚子里爬出来，口水不停地朝外溢。这时，母亲已经换上干层的衣服，她把我揽在怀里说，来，妈妈教你唱歌。“滴答滴答下雨了。麦苗说，下吧下吧，我要长大……”

　　我们正唱得起劲，姐姐放学回来，书包顾不得摘，朝我们做个手势，示意我们停唱。然后清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下一个节目，女声大合唱，伴奏，花雨。姐姐报完幕，我们仨便一起唱起来。“滴答滴答下雨了。麦苗说，下吧下吧，我要长大。小树说，下吧下吧，我要发芽……”

　　一声鸟啼将我唤醒。起身走上阳台，拉开窗，一缕清风习习而入。望向窗外，天宇间汪满新绿。蓦地，蜷局了一个冬季的心亦被染得绿蒙蒙的了，开始悸动起来。

　　想起一句诗，草木本有心。是啊，我和窗外的花草树木一样，在桃红柳绿的季节里萌动，生长。而滋润我生命的，是母亲源源不断的爱。这爱，亦如窗外的花雨呀，纤纤绵绵，落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