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槐花香

吴建会

　　槐花开在四五月间。在我的家乡，她是最普通的一种花，又叫“洋槐花”。在洋槐花盛开的季节里，乡村周围，房前屋后，沟边崖畔，一棵棵槐树上挂满了串串嫩白清丽形似风铃一般的小花，那便是家乡的洋槐花。此时，乡村完全被一缕缕香甜清新的气息弥漫着，不管走到哪儿，呼吸的都是香。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洋槐花是伴随着我的童年一路走来的，她的香不似香水味浓烈，色不及紫藤花高贵，她独有的是那种不燥不腻，润滑香甜的纯真自然之味。她清丽素雅，就像母亲般温暖并濡染了我快乐而惨淡的童年。在又一年洋槐花盛开的季节里，我再次回到了家乡。

　　一踏上家乡的土地，我的心立刻雀跃起来，不只是回家的切切之情，不只是想吃槐花饭的迫切，淳厚朴实的乡土会让我混沌的大脑瞬间变得清醒许多。闻着沁人心脾的槐花香，走在安静而又空荡荡的街道，这是一条新农村建设中的街道，整齐有序，干净清爽，却看不到青壮年男人，只有老人、小孩和女人。在这个农村劳动力涌向大中城市的潮流中，农村是留不住年轻健壮的男子的。生活在农村的家人依然固守着几亩薄田，牵挂着儿子或丈夫，为他们祈祷着平安与健康。在洋槐花盛开的季节里，家里的女人都要做香甜可口的槐花饭等着她们的丈夫或孩子回来尝个鲜，这样的日子在洋槐花的荣枯中年复一年。

　　想起小时候，在洋槐花盛开的日子里，哥哥们一个个身手矫健地噌噌几下就上到大槐树上，洋洋得意地边折边吃着洋槐花，那种满足看着让我们眼馋，我们就像树下的狐狸想吃乌鸦嘴里那块肉一般地急迫与欣羡，恨不得自己快快长大，美好的希望折磨着我们，在我们幼小的心里埋下了成长快乐的种子。没办法，我们这些小不点只能在树下收集大哥哥们折下的洋槐花树枝，一支一支将那些花捋下来盛在一个干净的竹篮里，当然也会迫不及待地边捋边吃，哪怕吃了很多以致吃坏了肚子。

　　在那缺吃少穿的年月，槐花饭是伴随着我童年记忆一路走过来的，我的孩子不能理解，对于洋槐花，她也会觉着好吃，但那只是换了一种口味的新鲜感而已。有位哲人说：人类的最大不幸是温饱得不到解决，而人类更大的不幸是温饱那么容易就解决了。留在我记忆里的，却是那以洋槐花充饭吃饱肚子的满足与落在唇齿间绵远悠长的岁月印记，似乎那就是幸福的要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