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故乡槐花香

王友明

　　吃完早饭，我走出家门，信步在故乡小村的大街小巷。蓦然间，一股槐花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抬头望去，一串串洁白无瑕的槐花挂在枝头，随风翩翩起舞。凝视着那珍珠般的槐花串，许多往事不由得涌现脑海。

　　故乡小村地处华北平原，既不依山，又不傍水。但是，一直令我引以为骄傲和自豪的，却是村西边那条小河堤坝上郁郁葱葱的槐树林。在我心中，它已成为小村的象征。记事起，小村里大风一刮，黄沙滚滚，好像扯起了一道黄色的帐幕。当我6年后回家探亲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堤坝上那密密匝匝的槐树林。槐树苍翠挺拔，直冲云天，颇有点原始森林的味道。因全是槐树，乡亲们便称这条堤坝为“槐堤”。

　　那年，桃吐丹霞的春时，回家探亲的我来到槐堤。槐花蕾一串串地挂满了树梢，花蕾只有米粒那么大，绿盈盈的，纤细瘦小。可几天暖风、几场春雨后，花蕾就渐渐地饱满丰腴起来。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槐花开，玉洁雪白尽春妍。浅绿的花托，莹白的花瓣，如一只只小巧轻灵的蝴蝶，栖落于生机盎然的枝头;又如一串串精美别致的风铃，在风中低吟浅唱。翠绿的叶儿多情地点缀在花簇中，为满树朴素的洁白平添了无限的神韵和风致，像写意画，虽着墨不多，却意趣天成。尤其是雨后初霁，槐花上的水珠晶莹剔透，浓郁的香气，溢满堤坝，溢满心窝。

　　因我酷爱槐花，便在小院里也栽了3棵槐树。时逢槐花飘香季节，只要我回家，总要置一张小桌于院中槐树下，沏上一壶清茶，与家人边聊天，边赏花。那半掩的柴门，那婆娑的槐影，那翩跹的花串，那银碎的月光，尽入话题，意趣绵长。我家小院距槐堤仅有150余米，堤上浓浓的槐花香气随风飘来，与小院中淡淡的花香、厚厚的亲情融为一体，浸进茶壶，醉入心扉。那缕缕沁人心脾的幽香，更是带着我的思绪，穿越时空的隧道，进入久远的记忆……

　　七八岁的我，几乎天天要带着铁钩，到处跑着去捋槐花。回到家，母亲用清水洗净，浸到开水里烫一烫，拌上些许麦麸子或棒子面，上屉蒸熟，就是全家的一顿美餐。有一次，我随母亲去捋槐花，树上只有顶端残留着几串槐花，我想把它捋下来。谁料，刚爬到一棵树的树顶，脚下的树枝断了，我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就人事不省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睁开双眼，看见母亲正紧紧地抱着我失声痛哭，我内心掠过一股从未有过的凄凉。如今想来，还多亏了槐花来保护我。

　　如今，我居住在城市里，与槐树有了距离，可老伴总是会在槐花飘香的时节，到菜市场买来一点美餐一顿。回故乡小村的时候，老伴是绝对不放弃吃“槐花菇蕾”的机会。槐花如雪，幽香阵阵，香得令我心醉。我真想，让槐花香气永远飘溢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