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骡背上的“笼驮”

2018-10-27 09:27:11 来源:临汾新闻网  

骡背上的“笼驮”

王承吉

  几年前,我去过一次贵州。在通往苗寨的窄路上,遇到了一位妇女。她拉着一头毛驴,那毛驴皮毛光亮,绣花驴鞍上架着一副“笼驮”。“笼驮”的一边坐着一位瞪着圆眼的小孩,另一边则放着一些购买的杂货。可能是怕我们的车子惊吓着她的驴子,那位妇女紧拉着驴子的缰绳,用单薄的臂膀靠着驴子的颈部,把驴子挤在道路里侧的墙根。

  隔着车窗,我看见“笼驮”里的小孩,紧拉缰绳的妇女,他们都以警觉的眼神看着我们疾驶而过的汽车。而那头驴子则不耐烦地晃着头,打着鼻嗤。突然看到这一幕境况,我心里即刻升起了一股久违的美好,随即嘱咐驾车的朋友,让他放慢车速,以便拍一张照片。

  司机的车速放慢了,但我并没有来得及拍照。因为,那路实在是太窄了,而且是拐弯处,刚拿出手机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拍摄位置。一路上,驾车的朋友打趣地笑我:有什么可拍摄的?你是看到 “黔之驴” 了吧?

  哦,我真还没有考虑到“黔之驴”的事,我是被那驴子身上的“笼驮”所吸引。而且,那“笼驮”里的孩子与货物,仿佛又回到童年的岁月。

  当时,没拍上照片确实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不过,我一直在寻找着“笼驮”的踪迹。

  有时候,世上的事是有选择性的。如果你整天思谋着什么东西,可能什么东西就会来到你的面前。2016年的春节,我与爱人去一位朋友家拜年。朋友家正好住在临汾古城公园的附近。在复原的城墙下,也复原了一座老宅院。这座宅院平时需要购买10元的门票,方可进入。可能也是舍不得10元钱的缘故吧,尽管路过此处多次,但从来没有进去过。恰逢这天是春节,门口挂出了免费参观的牌子。从朋友家出来后,看看时间尚早,我俩就拐进了这座宅院。

  北方的春节,天气异乎寻常的冷。进入这座宅院的我,身子冻得有些发颤。尽管免费参观,但正值春节团圆的日子,来此参观的人并没有几个。高高的院墙、灰黑的砖色、厚厚的木门,再加上每个房间好像没有暖气,给人以更加阴冷的感觉。或许,妻子觉得在此处参观,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催促着赶紧回家做年饭。而我却在一堆展出的农具面前止住了脚步。其中,最吸引我的还是那副“笼驮”。几十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保存得如此完好的东西。

  在那交通不便的年代,特别是山区,“笼驮”是主要的交通运输工具。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春季的肥料、秋季的果粮、冬季的煤炭,都靠人们赶着驴骡,架着“笼驮”,来来回回的运输。有时,远嫁的女儿回娘家,也要靠驴骡驮着。也像我在贵州看到的那样,一边是孩子,一边是要携带的东西。

  其实,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湛蓝的天空下,太阳毫无遮拦地照耀着弯曲的山路,一头头驴骡背负“笼驮”,正艰难地、小心地行走着。它们习惯地躲闪着每一块石头,每一根树干……紧跟其后的主人,用独特的声音吆喝着。他那别具一格的号子只有行进中的骡马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说了半天,身居闹市的现代人,可能还是不明白“笼驮”为何物。它是由两根胳膊粗的弯曲木把与两个荆条编制的筐子构成。那两根木把可不是随便木头都可以做的,它需要有韧性,也就是弯而不折,折而不断。在山上,好像只有黄栌、石一木等几种少数的木头可以做“笼驮”的木把。另外,编制“笼驮”的荆条也是有讲究的,一般要比我们平时编制筐子的荆条略粗一些。为了结实有人还用对接木细条编制。做“笼驮”也是一个眼力活儿,有的人编制的“笼驮”既美观轻便,又结实耐用,有的人编制的或松垮或笨重,架在牲口背上容易掉落或侧翻。

  在那时,我们村有几个卫星小庄。它们距村子比较远,而且都是狭窄弯曲的山路。每年秋收,全凭骡子驮回所有的玉米。

  那时的牲口也是很辛苦的。去的时候人骑在上面,回来的时候“笼驮”里装满了玉米。有一次,我随伯父等几个人赶着几头骡子去东岭里小庄驮玉米。见大人们都骑在骡子的背上,我也在大人帮助下,骑了上去。在一般的情况下,即使小孩骑在上面也是比较安全的,因为骡子背上披着鞍子,在鞍子的上面,才放“笼驮”;而一个几十斤重的孩子坐在架“笼驮”的骡鞍上,对骡子来说算不了什么。况且我骑的是一头最“老实”的老青骡子。那天就怪了,刚刚上了山坡,其他的骡子好好地沿着山路前行,而我骑的那头骡子却掉过头往树林里钻。

  哎呀,这可怎么办呀!我喊着,骡子不停,大人们又追不上;而那骡子又那么的高大,我是独自下不来的。树林里的树梢划得我脸上热辣辣的,我非常害怕。可能是一种应急反应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骡子要穿过松树林的时候,我随手抓住了一根松树的树枝,在松树上,秋千似的荡了一会儿,就掉了下来。真幸运,我毫发无损。不一会儿,骡子身上的“笼驮”也被剐落在地。但大人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把那“笼驮”拽到比较开阔的地方。坐在“笼驮”边等着大人们的到来。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尽管磕磕碰碰的事情也遇过许多,但那次给我带来有惊无险的骑骡经历,特别是与我几乎同时掉地的“笼驮”,却留在了我的梦里,让我惊恐、酸涩与幸运,同时,也让我回味着童年的意义。


     

责任编辑: 吉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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