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忆老家的水

2023-04-22 09:34:00 来源:临汾新闻网  

忆老家的水

王双定

  小时候,我们老家的村北和村南各有一股长流水。我们童年时最爱双手掬一捧喝。春、夏、秋三季,像白糖水,是甜的。到了冬天,随便掰上玻璃似的一块冰,还是甜的。像冰糖,也像腊月三十的糖瓜……

  村北的那股水离村比较远,源头在银南峪。我最早去那里,是日本鬼子杀人放火的时候,父母亲背着我到那里“逃难”。那是个刮风的秋夜。怕我哭出声来,父母用大人的厚衣服把我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眼满足我观夜景。

  我静悄悄地看着挂在云丝上的半个月亮。我们走它也走,我们停下,它也不走了。脚下的流水在布满沙石的沟里哗啦哗啦地响,我低头看,月亮又在水中跟上我们了……我越看越感到好玩儿,努力睁眼看,直到疲劳得睁不开眼……

  第二天, 红太阳从密密的树梢上钻出来,我才睁开眼。日本鬼子没来,我又能看水了。可是那流水却变宽了,昨天脚下的水分成许多细流,有的唱歌跳舞,有的碎步慢行。这里的小鱼小虾小蝌蚪蹦蹦跳跳,都争先恐后地表演舞蹈。小螃蟹跳不起来,只能横行,反而独具匠心。

  仅仅一夜一天地欣赏,我就深深地爱上了这里的水,甚至想顺水去找它的尽头……我问父亲,他说,尽头很远很远,等你长大了自然能找到。

  从那时起,我心中一直挂着那条美丽的小河水,因此就想快快长大,经常拿尺子量身高,与小朋友们比高低……

  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让我彻底明白了这股河水的去向,知道了它的尽头。

  大人们说这条河是季节河,平时水不大,能弯弯曲曲地顺沟流到曲林村,遇到发大水,流得还要远。曲林是个缺水村,那年全村人组织起来,决心引水进村,就从银南峪深处开始,挖了20多里的水渠……

  全村老百姓发现这事后,火冒三丈,找到村干部七嘴八舌地吵吵。有的说:“曲林人太不像话了!水是能拐弯的,可是他们偏要笔直笔直地挖,把我们那么多的好地拦腰斩成两半。”还有的说:“叫他们把破坏的地给咱恢复成原样,再赔偿损失……”

  村干部们先把乱糟糟的场面压下来,接着村长说:“你们忘了那段苦了?”众人这才静下来。

  原来这是曲林村的一段悲惨故事。那一年,盘踞在阎家庄的日本鬼子三天两头儿骚扰祸害周围的老百姓。有几次把曲林村的男人抓到碉堡上,严寒的冬夜,给捆绑的双手泼满冷水,连打带刺,双手的手指头就这样冻掉……

  村干部看到群众安静了,又说:“大家想一想,他们那么多没手的人,即使挖一寸渠道也有困难啊!他们不是故意的嘛!我们到曲林里和他们好好谈谈,争取很快把这个矛盾解决好。”

  第二天,几个干部到曲林村谈了一上午。曲林人认了错,还说一定把挖坏的土地修完整,再给全村人摆酒席……我们的干部坚决不让摆酒席,转身就要回来!他们不让走,你推我让了好一阵子。最后曲林的村长硬把双方几个干部拉到自己家里,吃了一顿家常饭,才圆满结束。

  自从这件事情以后,我很少去北村的银南峪玩水。一是离村远,二是那里不热闹,只能转移到村南那股泉水周围玩儿。那股水发源于喝石庵后面的深山里,流到仙桥突然落下来,形成十多丈高的瀑布,缓缓地经峪口流出来,一般情况下可以流到十几里以外。

  老早前,村子东面修了两口井。一口叫老井,离村较远。另一口在村子东口,叫东边井,井边还安装了两个花岗岩石槽,供洗衣服用。洗衣物的大姑娘小媳妇长年不断,热闹非凡。逢年过节,男女老少也来,洗衣服、洗各种蔬菜、洗猪羊的心肝肚肠肺……更红火的是孩子们玩水、追捉飞鸟蜂蝶,还把井底当镜子,龇牙咧嘴做鬼脸。有的甚至研究井里的星星是不是井水拿筛子把月亮筛碎的?

  我上了初中以后,遇上了一位好语文老师。他讲课生动、活泼、认真。有一次讲白居易的《忆江南》,讲完后问同学们:“你们说,作者写得好不好?”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好!”

  老师说:“我建议咱们理论和实践结合一下,学学白居易,想想咱们学校周围,或者更远处美好地方,试着写一首……”

  我想起了老家的水,就举手说:“老师,我来写一首吧!”全班同学的目光立即包围了我,我感到满脸火辣辣的,冒出了汗。

  老师问:“还有谁写?请举手。”没人举手,只管为我鼓掌……

  我很激动,手却在写。没一会儿就写成了,老师让我上讲台来念,我颤颤巍巍地走上讲台:

  忆 家 乡

  家乡好,美在河水小。白天钻进沙石跑,夜晚月亮水上漂。常忆老家妙。

  全班热烈鼓掌,老师面带笑容,伸出来大拇指……

  时光飞快,其间有许多古今中外的大事情都淡忘了,然而我孩童时的那些小事儿却历历在目。


     

责任编辑: 吉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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