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识仇锦先生,缘于他的国画。他是一位花鸟画家,且是名家裴玉林的大弟子,从他作画的构图和笔墨的细节里,能品出些许裴氏的韵味;
熟识仇锦先生,缘于彼此间的交往。在数次笔会和文化采风里,先生的心性气质、内在修养和言谈做派无不透露着一个文化人的涵养和一个知识分子的节操;
书写仇锦先生,缘于内心的不断冲动和欲说还休的复杂情绪。仇锦难于书写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个花鸟画家,而是因为仇锦身上的多元蕴含,还有,对仇先生的了解和感受,颇觉远远不够……
仇锦先生善于思索
这种思索分为宏观型的和微观式的。
宏观大到社会形态政治体制、历史衍革和国际动向;他以广阔的社会视野和一个传统文人的敏感、敏锐,思考着一个民族的发展走向,民族文化传承的艰难,且因了政治的因素而粗暴断代的遗憾。在这种人为造成的文化断裂面前,仇锦先生表现得无奈而愤慨。从这种不平与愤懑里,能品读出的不仅仅是一个文化人的闲散点评,和事不关己的偶尔指划,那其实是由衷生发的深沉忧患和出于知识分子良知的道德批判。每每涉及到“文革”时期,仇锦先生总能以一个过来人的生活阅历和个人遭际,以饱尝其心酸的情感阅历和生命体验,对“极左作派”,给予热讽冷嘲和无情剖析,对于“左祸”的死灰复燃和蠢蠢欲动,他表现的是痛心的忧虑和毫不迟疑的否定。很欣赏仇锦先生这种爱憎分明的态度,如果一个文化人连起码的是非标准和人生原则都弃之不顾,那便等同于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可悲的是在社会上、在文化艺术的圈子里,依然有被“左祸”浸洇者在不知廉耻地兜售且守固着害人伤己的货色,这如果不是别有用心,那便是病入膏肓。
就微观而言,对艺术中的一些观念国画中的流派和新颖的国画理念,仇锦先生会仔细体会认真琢磨的。作为一个花鸟画家,除了在具体绘事中花费工夫,他也在时时留意国画的发展趋势,以及理论上的先锋引导,他不甘心当一个理论上的盲从者和面对新的绘画理念而自己思想上的滞涩,这一切都必须付出相关的精力去思索……
即使凡俗生活中的某件在他认为颇富意味儿的小事儿,仇锦先生也会给予一些把玩和思考,想其来龙去脉,念其生发背景,还在尽可能地找寻一些文化的根源和产生的因果,正因了这种无时不在的思索,正因了他事无巨细的动脑筋,我常常把他作为一个智者,一个兄长和先生。
正因了诸多的思索,仇锦先生在纷繁复杂的大千世界上,筑就了他的人生理念和处事原则,以柔韧的姿态应对着生活的磨难坎坷和人生变故。
以仇锦先生的修养素质和能力,机警应变和沉着,在他年富力强的时候,完全可以在政务上(大学里的行政也挂靠着政界的行政)平步青云,有所作为的,仇先生却没有那么做。当积累了许多的人生经验生命体悟之后,壮年岁月的他选择了国画。这固然是他骨子里面的艺术情结,是对国画艺术用情感和生命的真诚大爱,同时国画的创作也是他找寻的渲泄情感、对话心灵、感应自然、抒发自我的一种载体。
仇锦的思索是大于创作的,许多作品的完成是他思索的结晶。
仇锦先生善于诗文
很钦佩仇先生的有感而发和即兴创作。
在最初的日子里,较多的也较频繁地读到的是仇先生的古体诗词,当时是惊讶的,惊讶他对古体诗词的修养和造诣,惊讶于他的含蓄沉静的外表之下的生活热情和创作激情。
仇锦先生是谙熟中国传统的古体诗文的,千百年来古体诗词所形成的风致与气派、规范与格调,他是通过创作实践渐渐掌握并运用起来的。五古沉着、七古豪放、律诗富丽、绝句空灵,在他的诗中,亦可读出无尽的韵味来。纵览他的古体诗词可得出以下几点心得。首先是仇锦涉猎宽广的社会画卷,展示鲜活的生活场景。《论语》有名言云: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其义为,从诗中可以学到兴、观、群、怨。而自己创作的诗,也可以给人以兴、观、群、怨的感知。所谓兴,比兴之手法,赋比兴之谓也;所谓观,是对社会文化的观察、了解、体悟、诠释,对各地风土民习的好奇与表达;而群,则是诗中传达的砥砺志行,群策群力之意,作者与古代诗文,与现人诗友的奉和酬唱,采英撷华,刮垢磨光,也可以说是对群的一种释义;所谓怨,则批评批判的同义词,是不平则鸣的释放,是对非正义的揭露,对邪恶的批判,仇诗的批判不是金刚怒目的冷对,不是火山式的喷发,是低诉式的幽怨,是讽喻式的影射,是旁击侧敲式的警示,是柔韧之下的力透纸背。其次是仇诗的典雅风格与和谐简质的平仄韵律。每次读到仇锦先生的新诗作,总被他惯有的雅致风韵和较严谨的韵律要求所感动,他气度、平和、方正且规范平仄律动,每每透露出作者的聪颖和灵动来,久而久之,便形成作者的风格。所谓风格,是作者的性情、学养、阅历、智力、情趣、师承、家教、交友互动等因素在诗文中的体现和凝聚,当然,风格也是变化的,那是随着年龄、生活的变故,思想的改变而变化着的。
古体诗自然包括了近体的绝句、律诗。如何协调平仄?一是遵循古代的四声“平、上、去、入”前二者归平,后二者为仄。唐时有歌云:“平声平道莫低昂,上声高呼猛烈强。去声分明哀怨道,入声短促急收藏。”一是按照现今普通话的四声:“阴、阳、上、去”前二者为平,后二者为仄。据说大诗人郭沫若等人,在他们的古体诗词作品里,也未必全合平仄及其他韵律。仇锦的诗词是协韵之作,一般都自然、平和、且能随着诗意词意而选取韵脚与音响。没有佶屈聱牙的搬引典故,却在自然流畅中追求工稳。他不会为了古诗词的谨严格律而束缚自己的思想,也没有为了人为的考究而钳制感情的自由舒散,常常开合自如,变化有序,给人起伏跌宕摇曳生姿之概。
仇锦先生的短文也颇有特色,那大多是有感而发的即兴之作,亦庄亦谐,或一事一议,直奔题旨,或情绪铺陈,深怀寓意。短文有杂文的锐利,更有散文的俊逸、洒脱洁丽、精巧透脱、情真意切、品雅格高、状物抒情旨发于内心。
仇锦先生善于说唱
这里的说唱,并非传统意义上民间的说说唱唱,那是昔日说书先生的所为,自然有草根百姓的喜闻乐见,有一种凡俗中的魅力。
仇锦先生的说,分为两种,一种是庄重庄严之说;这是在一些文事活动的场合有单位或个人请他作为主持人;也有许多文艺界老一辈过寿辰时,请他主持。每每这样的时候,仇锦先生妙语连珠,主持词是他即兴的脱口而出,可是在他清晰的思维之下,往往层次分明,且有了递进关系步步深入,他可以围绕某一主题和某主人公,先从外围说开,一层一层,逼近中心,又可以从中心辐射,波及边缘,再一点一点地收拾属于毛边儿的内容……仇锦先生声带圆润,音域宽阔,又有颇为饱满的底气,普通话抑扬顿挫,音质优美动听,再加上他的脸上随了内容的表达而有所变化的生动的表情,听他的主持,那就是一种艺术享受。这一类我归结为场面上的庄重庄严;另一类呢,是私下里的诙谐幽默之说,大家聚在一起,或饮酒吃茶,或散淡闲扯,总免不了要让仇先生说个段子。仇先生先是矜持、缄默,经不住大伙的怂恿劝说,略一思忖,清清嗓子,便有一段有趣的段子说出。让大家先是回味一下,随之便有笑声朗朗地放开去。仇的笑话不粗俗,不直露,趣味盎然,含意深刻,常带有讽刺意味儿,再加上他平静表达的表情,善于铺垫的前奏,最后再抖落的那个包袱,便收到绝妙的效果。
仇锦的唱同他的说一样分雅俗两类,雅的场合一般是公共场合和人多的时候,他的音质是唱美声的那种,典雅、大气、庄重、肃穆、音域跌宕、起伏收落有致,让人想起当下著名的男高音;通常是民族唱法的居多、规范、高亢、饱含激情,具有浓郁的抒情色彩;更喜欢他“俗”的一面,那是小场合小范围的低吟轻唱,充盈浓浓的生活气息,调动了大家的笑神经,在轻松愉悦中,充分感到生活的厚爱和草根艺术的迷人魅力。
仇锦先生善于书画
作为著名花鸟画家裴玉林先生的大弟子,仇锦的笔墨里带有浓浓的裴氏的韵味。
裴属于那种心智型的画家,聪明、精到、悟 性极好、天赋和勤奋,成就了一个人的绘画事业。仇锦是裴的大弟子,在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中,自然领悟到花鸟画那种墨色交融色彩绚丽的美,那种构图精妙、写意传神的贵,那种气韵生动、境界雅致的难。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
勤思善学的仇锦先生自然把这句名言作为一种求艺的高境界,去攀越和追求。
其实,有满腹的情感要找一个抒发的切入口,才可以尽兴而畅快淋漓,对仇锦来说,仅有诗词是不够的,仅有说唱是不足以传达内心的,毕竟那仅仅是自己的些许爱好而已,要饱满而充分地表达自己,还需要借助深深喜爱的花鸟画这一艺术途径。
经历是一个从艺者的财富,仇锦先生是有一把不平的阅历和丰富的人生体验的人,在政治高压生计窘迫的阴暗年月,他在最底层的贫困线上挣扎,他当过农民,干过屠户,磨刀霍霍向猪羊,即是最劳累最平凡的工种,他也依然保持一个人的尊严,蕴藏一团儿年轻人最炽烈的梦想。终于,苍天开目,命动向他开启一扇机遇的大门,抓住机遇,他就跨入了幸运儿的门槛。这便是1977年的高考,年过而立的仇锦通过高考改变了命运,乘上了人生一艘大船,从而驶向了波涛汹涌的浩瀚之海……他当过教授,干过处长,起伏升沉的人生体验催促着他拿起笔来,赋诗作画,书写生活感悟,描绘生命体验,躲离尘世喧闹,求得心域宁静,书写天地,墨染春秋,界定畴昔岁月,考量纷繁人世,探寻艺术真谛,提升精神向度。
基于较深厚的国学学养和文学素质,基于他的书法功底和创作实践,仇锦先生,首先具有国画的笔墨工夫,在花鸟画的一枝一叶中均可看出书法笔墨的功底;再是仇锦先生有一定的构图能力,他活跃的和丰富的艺术想像,是感性的艺术联想,稍加理性色彩的统筹与安排,构图便不为难事;其三是对图画意境的探寻或营造,营造氛围,而氛围烘托意境,意境里探幽出精神和思想,是一个艺术家精神高度的界定以及综合性的艺术修养的体现。仇锦先生还是一个情感细腻的画家,细腻在对细节的留心和关注,他情感丰富却不轻易外露,他惜香怜玉却不故作姿态、含蓄、内敛、深沉、幽默、心性、智慧、胸有韬略。这是仇的性格特质,这种性情的人是适合创作花鸟画的。笔者曾说过,喜山水者,寻求大靠山大背景是也,心中必有波澜,古朴且沉郁;喜人物者,典雅而幽谧,古味盎然,思之古而得之其趣者也;而喜花鸟者,则细腻入微,精到严谨,清丽滋润,生机敛收,意趣典雅,于花草树木梅兰竹菊中探寻其幽香,寄托其志趣,抒发其情怀,表达其节操。仇先生除却牡丹、葡萄之外,还有菊花、凌霄、芭蕉、水仙、鸡冠花等丰富的绘画物象,形似且神似,艳而不俗,娇而无媚,秀姿出众,花枝叶片皆具个性,又富于典雅情趣,他的绘画的追求,其实是他个人性情和风韵的一种表达。( 张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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