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山木偶传承人吴春安:最怕它在我手里失传

2017-01-23 19:07:17 来源:临汾新闻网   浏览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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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条线绳,一端拴着小木偶,另一端掌握在艺人手中。艺人弹指一挥间,一出好戏便展现在观众眼前。源于秦汉、兴于盛唐的浮山木偶戏精妙绝伦,一度成为山西木偶艺术的代言者。过去,木偶艺人肩挑道具,走村串户,上门演出,所到之处无不万人空巷,《三打白骨精》《孙悟空智取芭蕉扇》《夜半鸡叫》等代表剧目更是深入人心。

  几经起落,屡次沉浮,浮山木偶戏早已“江湖告急”。尽管门前冷落,但73岁的浮山木偶代表性传承人吴春安老人依然坚守阵地,痴心守护老祖先留下的艺术文化之根。日前,记者专程前往浮山县探访这位老艺人,他在采访中痛心表示:只要有一口气在,我都会演下去,最怕的是这门艺术在我手里失传。”

  


●曾经的辉煌仿佛仍在眼前

  当天上午,记者来到浮山县木偶艺术团,这里也是吴春安的家。为了拯救这门艺术,他将自己的家改建为博物馆、展览厅、表演厅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此时,他正忙着制作新木偶和创作新故事,为新一年的演出做足准备。

  “木偶戏又称‘小戏’或‘傀儡戏’,相传是由殉葬木俑演变发展而来,历经千百年不衰。”谈及浮山木偶戏的文化根基,吴春安娓娓道来,这可是浮山的骄傲。1949年,浮山县成立了木偶剧团,吸收了蒲州梆子和眉户戏的音乐唱腔,排演了《金刚庙》《闹堂》《斩子》等剧目。随后,不仅在省内频繁演出,还受邀出国表演,一下子名声大作。”“看着木偶在艺人的操纵下仿佛有了生命,我对这门艺术不知不觉着了迷。”提及浮山木偶艺术,吴春安激动地两眼放光。记忆的闸门瞬间开启,1960年,成绩优异的他不顾父母的反对和老师的劝阻,毅然来到浮山县木偶剧团拜师学艺。起初,师父们看他长得瘦小,还有些不中意。但是,他刚一亮嗓,那洪亮的声音便惊艳全场。得亏了这副好嗓门,他才被留在了剧团。

  进入剧团后,吴春安便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师父们那样的好艺人,生旦净末丑、说学逗唱演样样精通。每当师父们在台上表演,他就在一旁偷偷地学,一招一式牢记于心。当演出结束、人群散去时,他就开始了一个人的表演,先是举着木偶练走路、练手部动作,接着又操纵木偶来配合自己的演唱。

  师父们看出他是个好苗子,便用心地去教他。几年下来,同来的七八个孩子因吃不了苦而先后离去,唯有他学成留了下来,并逐渐成长为剧团里的骨干。

  在吴春安的记忆中,浮山木偶戏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达到鼎盛,剧团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不论逢年过节,还是婚丧嫁娶,百姓们都会邀请剧团演上一两场。剧团走到哪里,简陋的舞台一搭,表演所用的木偶、道具、乐器一亮,取材于古典名著、民间传说、百姓生活的木偶戏就接连上演。有时,一天演七八场,场场爆满。观众将舞台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个水泄不通,直至表演结束仍不舍离去。


●“坚守,只为一生挚爱”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师父王绍禹去世后,吴春安扛起了剧团的大梁。

  “过去,浮山木偶戏以杖头木偶为主,我又先后拾起提线木偶、布袋木偶两种表演形式,甚至尝试将三者结合演出。”他回忆道,那时,他亲自制作木偶、创作故事,让木偶去表演现代剧,并将传统的蒲剧、眉户剧改为话剧、歌剧,以此吸引更多的观众。

  与此同时,为了顺应木偶艺术的发展,吴春安和剧团同仁一起研究改用石膏、纸精来制作木偶,在眼、嘴等活动部位安装电动设备,使木偶更加逼真,表演起来轻巧灵便,告别了脸部不生动、携带较沉重的木头、泥塑木偶时代。

  在吴春安的带领下,浮山木偶戏焕发新的青春,再度走向更大的舞台。

  上世纪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他们共排演了近百个节目,演出3000多场,足迹踏遍了全国12个省的100多个大中城市、400多个县城、2000多个乡镇和山庄窝铺。1975年,剧团赴京参加了全国木偶皮影戏汇演,受到了广泛好评。浮山木偶迎来黄金时期,吴春安正是这一时期的领军人物。

  “那些年,浮山木偶戏一度风头无两,甚至成为山西的招牌。可惜……”吴春安说至兴奋处却戛然而止,他无奈地摇摇头,忍不住一声叹息。

  1981年,迎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浮山县也悄然发生着变化,人们有了新的娱乐追求。在流行音乐、摇滚乐、迪斯科的冲击下,木偶戏的观众越来越少,剧团迫于生计解散了。看着艺人们一一离去,只留下满屋的木偶与道具,吴春安心痛得难以承受。

  难道,祖传的艺术就这样丢了吗?”吴春安不甘心,他在孤独中守望着一生的挚爱。在浮山木偶戏沉寂的十余年间,他痴迷于木偶的制作与剧目的创作,并四处奔走疾呼。1997年,应文化部邀请,他带团在南戴河参加了为期3个月的全国民间艺术大展演,浮山木偶戏被誉为“中华一绝”,这门艺术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渐渐复苏了。

  2004年,在浮山县的支持下,吴春安把当年的几个老伙伴找来,在自家大门挂上“浮山木偶艺术团”的招牌。

  他们重整旗鼓,期盼着浮山木偶戏再度迎来春天。


●“最怕它在我手里失传”

  吴春安家中的“博物馆”里,陈列着二三百个木偶,这只是他演艺生涯中的一小部分。60年来,他塑造了许许多多古今中外性格迥异的角色,有人人喜爱的孙悟空,有人人憎恶的周扒皮,还有深受百姓爱戴的八路军战士等等。

  “过去,我们在表演时,一块红布要遮盖住大半个舞台,露出一小块仅供杖头木偶伸展的空间。艺人要藏在红布之后,只让观众观看木偶的表演。”吴春安随即兴致勃勃地表演起杖头木偶,随着他的手指上下舞动,先是宽袍大袖的“老生”献唱蒲剧选段,接着是模样俏皮的“报幕员”闪亮登场……“有时,一个节目要演一两个小时,艺人在布后不仅要连唱带演,还要确保手中的木偶表演到位。重的木偶有10多斤,轻的也有五六斤,特别考验艺人的专业素养与臂力。”他将只有五斤重的“报幕员”递给记者,让记者也来感受一把木偶艺人的苦与乐。但是,记者仅仅是举着木偶,还没过几分钟就觉得胳膊发酸,更别说唱唱跳跳了。

  吴春安虽然年逾古稀,但精神很好,脚步中透出几分风骨,使得手中操纵的木偶也富有生气与活力。只见,他随手提起一个木偶,将线绳绕于指端。轻轻扯动间,这个“老爷爷”活灵活现地向前走去,同时嘴部上下开合,发出“哈哈哈,同志们好”的笑声与说话声,每个动作都操纵得娴熟到位、逼真动人,令在场人士叹为观止。

  “鼎盛时期,木偶剧团有40余人,吹、拉、弹、唱、演都有分工。

  如今,我只能借助音响来表演,虽说跟上了时代的步伐,却少了那种原汁原味。”吴春安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宝贝放回原处,同时流露出痛心的表情,浮山木偶戏看着热闹,学起来可绝非易事,必须下十年苦功。这是集雕塑、美术、音乐、制作于一体的艺术,所学之人要达到‘全能’。如果熬不住苦,耐不住清贫,就无法成功。”这些年来,只要有人愿意学,吴春安就愿意教,而且不收取任何费用。只是,无人再将木偶戏作为终生的追求。木偶戏兴盛于浮山,如今却很少见到。人们对这种古老的民间技艺已失去了最原始的那种欣赏冲动,木偶戏也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艺术土壤。”面对后继无人的窘境,他愁得寝食难安,只怕老祖先留下的艺术到他手里断了代。

  六十年痴心不改,吴春安的家中至今保留着表演用的舞台。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建一个集展示、培训、演出和研究为一体的浮山木偶戏传承中心,以唤起人们的时代记忆,让更多年轻人喜爱这门艺术,使这一文化瑰宝代代相传。

  吴春安陷入沉默,他凝望着空无一物的舞台,眉头渐渐舒展,嘴角渐渐有了笑意。或许,他的耳边已经响起熟悉的唢呐声与锣鼓声。台上,木偶挥舞衣袖、翩翩起舞。台下,观众坐得密密麻麻,如痴如醉……

    (记者 李静 苏亚兵

     

责任编辑:付基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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